裴玥想也没想便道：“那我跟你一起，娘跟阿奴暂且等着，雨停了再下去。”

她深知此时下山危险重重，稍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土石掩埋成为枯骨，但她不能放任程恪一人涉险。

“我不同意。”程恪别开脸：“你也等雨停了再走，你脚上有伤。”

裴玥急忙道：“我可以正常走路，不会成为累赘，雨这么大，你一个人看不清路，又得背着子初，太危险了。”

程恪面上划过一丝不忍，还要力劝，裴玥先他一步道：“别再争辩了，我连狼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我可以帮你。”

两人终于达成一致，嘱咐好留下的两人应当注意的一切，裴玥与程恪一同护送子初下山。

暴雨如注，风声雨声一起交织，两人即便面对面说话也得放开声音，山路很滑，来时的脚印早被冲刷干净，两人只得扒着一棵棵树艰难往下走。

裴玥的脚上传来阵阵剧痛，她紧咬牙关坚持着，一言不发的跟在程恪身边，随时为他搭一把手。

滑坡的山体距离他们并不远，甚至还能闻到泥土喧嚣的味道，整座山余震还在，脚底传来轰鸣之声，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擦肩而过。

“你刚刚为什么不怕？”程恪忽然大声道，话音夹杂着暴雨的气息，湿漉漉的钻进裴玥的耳朵。

裴玥愣了一下，笑了笑：“我更怕你死。”暴雨冲刷过的脸洁白无瑕不染纤尘，眉头眼睫毛上都挂着雨珠，狼狈却又绚烂。

程恪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他很少表露出这样的神情，纯粹自豪，目光炯炯。

“你很棒，真的厉害。”他的表情那样骄傲，仿佛裴玥杀了狼，他与有荣焉。

裴玥低头笑了笑，那一刻她是怎么想的？

她只记得看到灰狼张嘴咬向程恪的时候，她的心跳停止了，大脑还没下达指令，身体已经窜了出去。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程恪不能死，自己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她所有的勇气都是他给的，好像只有他在身边，她永远那么所向披靡，英勇无畏。

“如果今天我死了，你当如何？”程恪又问。

这个问题有点欠扁，裴玥发誓，如果此时不是情况特殊的话，她一定拧着他的耳朵让他把话收回去。

哪有人作这种假设的，这不自己咒自己嘛？

愤愤道：“如果你死了，我立马卷铺盖走人，把你所有的钱都卷走，以后再也不会想起你。”

她的声音并不大，险些被雨声淹没，程恪却显然听到了，嗤声一笑，饶有兴味的看了她一眼。

“倒是个好办法，我告诉你，我现在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个玉镯，我放在书房下面的暗格中了，你回去记得翻出来。”

程恪笑得坦荡，仿佛丝毫没有在意她的话。

“我不要，我要你翻出来给我，程恪，我们都要好好的回去。”裴玥声音有些哽咽。

这次，她终于不用强忍着眼泪，大雨冲走了一切，包括她的泪水，以及眼底那抹精准的、对于危险即将来临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