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姜母的声音忽然响起，落在安静的大厅，虽然轻缓，却很有份量。

大伯母脸色变了变，她不像姜母那样安于家室，平时交友广阔，或者说喜欢在外面八卦，早就听说了小叔子在外面的破事，甚至还在心里笑话过，但要她承认知道这些还是不合适的，毕竟大家住在同个屋檐下。

大伯母不说话，大伯父尴尬地别开脸，姜母却没有放弃追问：“你说的是谁？他……他让你给谁送东西？”

大伯母和大伯父同时把视线转了方向，抿紧嘴唇，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姜玲站在旁边，能隐隐看到大伯父沁出冷汗的额角，还有母亲微微颤抖的手。终究还是不忍，她握住母亲的手，想说回去吧，不用在这里和这些恶心的蛆说话。

咚！咚！老太太将拐杖再次怼到地上，连续两下，拉回众人的注意：“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做饭，今天不吃了吗？！”

姜母的身体僵了下，似乎意识到什么，面上的血色褪去，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老太太。

这个家，谁都知道她男人在外面有人，但都不和她说，甚至连稍许善意的提醒都没有，他们是真的把她当外人呐。

老太太被她看得面皮发紧，握着拐杖的手松了又握紧，终于转过身，带着滔天怒气冲大儿媳吼道：“快去！！”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她捅出来的，迁怒她完全有理。

大伯母却没有这种自觉，小声抗议：

“不是不让我做饭了么？”

话音刚落，便被老太太用拐杖敲背。

“让你去就去！”

大伯母不敢反抗，捂着背，委屈万分地去厨房，临走想要瞪姜母，被她身边的女娃眼神警告，最后怂哒哒绕着她们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大家各自找着自己的位置，却又有些无措，空气里透着尴尬的味道。

姜玲拉了拉母亲，没有拉动，回头看，她仍然保持着刚才的表情，显然没从打击中脱离。姜玲叹气，知道这是件残忍的事，但是，现在知道总比事后被他们合伙插刀的好。

“妈，我脸疼，要不要擦药呀？”她说完这句，果然见母亲脸色突变，拉着她往房间走。

晚上，姜父依旧回来得很晚。

可能是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姜父在吃饭的时候特意提了下自己晚归的原因，这点倒是和他哥很像，兄弟俩相互甩锅。

“你看你，提早那么多下工，害我给你搬砖，到现在才回来，你要怎么谢我？”姜父原本只是知道他收工早，随便拉个挡箭牌，谁知对方听了脸色大变，连连摆手否认。

“没有的事！我我、哪有让你帮忙，我帮你还差不多……快别瞎说！！”大伯父不寻常的态度终于引起姜父的注意，他看看左右，发现大家都在用难言的目光看着他，顿时心惊了下。

“怎么了？”他茫然嘀咕了声，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东窗事发了，还想趁着大家没有心情，多在饭桌上抢几块肉吃。

啪！老太太拍桌，冲着吓得掉了筷子的小儿子厉声警告：“以后你再在这个时间回来，家里就没有你的饭了！”

姜父愣住，完全不知道自己母亲发什么火，但如果比现在早回来，他是没有时间去见自己相好的，这显然不可以……他试图为自己争取下，却被老太太先发制人、强行打断。

“你现在就给我回屋去，我不想看到你！”

到底哪里惹到她了？姜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面对发怒的老太太，还是选择退让。

可惜，饭还没吃完，姜父临走想多夹块肉，见老太太手按到桌沿上，怕她掀桌，只得怂怂地放下筷子，满脸丧气地走了。

剩下的人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吃饭。

姜玲翻遍竹笋也没找到肉，最后只在父亲没来得及下手的小炒肉里找到片半肥半瘦的，这扫荡的程度，简直是蝗虫过境。

忽然觉得老太太生气不是因为东窗事发，而是因为他把肉都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