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旋即大手一挥,开始吧!
且慢。太后忽地拦住。
众人又是恭谨地朝她看去。
陛下眸子一沉,旋即操起一副笑靥,母后请说。
窦太后待全场又重新安静下来,才悠悠开口:既然说是比赛,那自然是要有个好彩头儿的不知陛下可有准备?
他瞬间心领神会,笑眯眯地接道:母后说的是!儿臣今日倒真是备下了份奖赏。
陛下挥了挥手,身后的宦官小心翼翼地端上一个匣子。
众人纷纷起身张望,伸长了脖子瞧我们这位勤俭质朴的好皇帝究竟是备了份什么样的好彩头。
我这坐席离得极近,因而能够看得真真切切。
那匣子里拢共装了十二枚蹴鞠图案的铜印,形制相同,且皆为双面印铸。
正面为凹铸图案,表现两人对面站立,各用足面颠球,进行比赛;另一面为百戏图案,刻得较为粗略,看不真切,大约就是伞下两人相背而坐的图样。
获胜的一方,每人可得一枚蹴鞠铜印。
诺!赛场上的二十四人齐声应了句。
若是没有听错,看台后方的几位世家清贵方才就一直在底下窃窃私语,嘲讽陛下还是这般小气,连个像样儿的彩头都拿不出。
我微微勾唇,心下思附的却是:若不是窦太后忽地提了这一句,陛下怕是连这几枚铜印都不愿意拿出来的吧。
咦?不对
太后明明知道皇帝舅舅一贯勤俭朴素,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不得穿,哪里还会备什么好赏赐?
这老太太精明得很,在这么盛大的场合公然问了那样一句,若是皇帝舅舅真的丝毫未准备,岂不是要在朝臣跟前颜面全失了?
是什么缘由能让她给自己亲儿子下这个套呢?
我眯起眼睛,瞥了眼梁王刘武的方向。
他也正巧朝我看过来,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窦太后这厢也是堆起笑靥,冲着陛下来了句:启儿啊
不好!我心下一咯噔。
这老太太,只有在提出一些破格的要求时,才会唤陛下一声启儿。明面上是显示关系亲厚,唤起陛下的母子情分,实则不过就是用仁孝的枷锁禁锢陛下,使其不想答应却不得不答应。
母后请说。陛下果然中招。
窦太后眉梢一挑,宫里头也许久没办过什么蹴鞠赛了,哀家想着ashash要不然再给一个更大的彩头吧。
那自然是极好的!陛下欢畅一笑,母后可有什么建议?
赐个爵位如何?
我立马呛了一嗓子,用帕子捂住嘴生生憋了回去,不敢发出声音。
陛下眸子愈发深沉,哑着嗓音说道:母后,今日赛场上可一共有二十四个人呢若是人人都赐个爵位
自然不用人人都赐个爵位。这老太太随意地接了句:像是梁王、平阳侯这样已经有了爵位的,铁定是不愿再同旁人争抢什么了。只肖给那些尚未袭爵的,亦或者是家中无爵位可继的人赐一个小侯的位份,便也足够了。
呵,这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滴水不漏啊。那梁王是她亲生小儿子,平阳侯又是她的孙女婿,就算是心下已然觉察出不对劲来,也不敢多说一句。场上其余的几个人论家世、才学,都在这二人之下,见太后拿他俩说事,便也不好表露些什么。
这太后不愧是太后,提的虽然是不合规矩的事儿,话里话外却让每一个人都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陛下尚未言语,看台上的人却都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皇外祖母今日怎么了陈季须凑到我耳边,轻轻问了这一句。
我拧着眉头左思右想,半晌才悄悄回了句:她该不会是在为二哥筹谋吧?
为阿蟜?陈季须诧异一问。
我点点头,冲着赛场努了努嘴,大哥你瞧,左军十二人,全是咱们汉室血脉。除了二哥之外,其余人都是早早就已经被封为诸侯的了。
倒还真是。
我又接道:右军十二人,以平阳侯为首,全是开国功臣后裔的嫡长子,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了自己世家的爵位,哪里需要陛下来赐?而且就算是陛下真赐了爵位他们敢要吗?
你的意思是,这爵位只可能落到阿蟜头上?
嗯,这场比赛的输赢,早就定下了。我点了点头,细细瞧着陈季须的神色。
他倒是一副真心高兴的模样,温和地来了句:阿蟜若是能有个爵位,那倒真是极好的!
我皱了皱眉,却觉得窦太后心下的盘算绝对不止于此。
她怎么会突然像吃错药似的,提出这么一个坏了规矩的事儿?
我大哥陈季须是家中嫡长子,待到日后父亲仙逝,他就可以继了堂邑侯爵位。
而二哥陈蟜身为嫡次子,照理说是没有爵位可以继承的。若是陛下看到我母亲的面子上,想要赐个小侯的位份,那也应该要等到陈季须先继了堂邑侯爵位,再提陈蟜的事儿。
可如今窦太后居然提前说了这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