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了清嗓子,抬手唤甘棠起身,又冲着田千秋的方向来了句:那田侍卫昨个儿怎会无缘无故遇着我们甘棠了?你不守好自家主子的安危,倒是闲得很啊!
我这话明面上是在讽刺田千秋多管闲事,其实是给他一个机会说个名正言顺遇着甘棠的借口,只要能编得像样些,唬过那中尉郅都也不在话下。
田千秋到底是聪明人,立马躬身回道:卑职原是在猗兰殿门口守夜,听见草丛中有些响动,以为是歹人,连忙上去抓捕,未曾想擒住后才知ashash竟是您身侧的贴身侍婢在寻遗落的香囊。卑职虽是个粗人,却也知帮人帮己的道理,便想着能替甘棠姑娘开道引路也是好的。
他这一番说辞滴水不漏,甚是得我当年编瞎话的真传。我想他这般木讷的人竟都能信口胡诌出如此一长串话来,心下倒是不免觉得有些好玩。
我见此番解释已然算是合情合理,便打算再说些场面话收个尾,于是刻意对着田千秋揶揄:你瞧你,原也是好心!可作何不早先就说出来,没得叫人猜来猜去!若是心思纯良的,倒自是会往那寻常缘由上去想;可要是遇着个没事儿找事儿干的,且不得搜肠刮肚琢磨一番,届时若随意扣你个罪名,可到何处说理去?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讽刺那中尉郅都,只是我并不对着他本人言语,不过是借着抚慰田千秋的名堂发发肺腑罢了,任谁都不好挑出刺来。
郅都听我讽他一顿,倒也不曾恼怒,只是继续冷着张脸,果然是一出好戏。
你这是何意?我半眯着眼,刻意装出一副不知情的呆傻模样,噢,方才本翁主忘了问ashash中尉大人怎会和他二人走在一起?难不成这二人皆迷了路,要你亲自送了来?
谁说我是要将他们带到你面前的?这郅都鹰目微闪,又添了句:我正要押解这二人去未央宫领罪。
我听他直接以你我相称,愈发气不打一处来,连声冷笑:去未央宫领罪?是领哪门子罪啊?难不成甘棠忠心为主、田侍卫扶助弱小皆是罪喽?
论耍嘴皮子,这郅都自是斗不过我。
我心下早已有七八成胜算,就等着他回话。
这厮依旧是一副寒冰面孔,一双鹰目紧盯着人,翁主殿下明明知道原委,为何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不紧不慢地轻笑了句:明白什么?又糊涂什么?中尉大人说话就跟打哑谜似的,叫人好不清楚。
郅都终于蹙起眉毛,双目间一副吃人的架势,冷声说道:翁主的贴身婢子甘棠同猗兰殿的田侍卫夜间相会,恐有暗通款曲、秽乱宫闱之嫌。
放肆!我即刻冷笑一嗓子,你可有何证据?空口白牙就想污蔑他二人的清白!不待他答话,我又紧紧接了一句:皇帝舅舅近日事务本就繁杂,你竟还要拿这等子捕风捉影的事儿烦扰圣上,是存着什么混账心思?
郅都抿着唇,并不答话,一双鹰目在日头底下愈发显得璀璨。
我脑瓜子一转,见这郅都被我如此逼问都没有拿出一丁点儿的实质证据,反倒被我话赶话耍得团团转,想必他本来也就是凭着直觉猜测甘棠和田千秋的关系而已,并未有任何肯定的物证人证,我心下愈发笃定,连声追问:敢问中尉大人是在何处见着他二人的?总该不会是在某处床榻帷帐之间吧?
自然不是。郅都丝毫未曾料到我竟这般直直发问,不自觉地轻咳一声,不过他二人躲在猗兰殿外的墙角鬼鬼祟祟,时而交耳攀谈,时而欢声笑语,已然不大寻常。
难不成何时出了新的法令ashash不允许婢子和侍卫站在宫墙边闲聊了?我见郅都已然被我说动,心下更是十拿九稳,立马乘胜追击:既然中尉大人并未撞见这二人于某处床榻之上纠缠,那又何来暗通款曲、秽乱宫闱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