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王娡不应，我又舔着脸接道：皇外祖母到底年岁大了，近些年来放权不少，如今已然无心掺和前朝后宫事宜，只是想颐养天年罢了。而薄氏嘛，二十年来都没有得到过皇帝舅舅的任何宠爱，亦不曾育有子嗣，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都不会翻出风浪的了！她二人身体不大好，若是被鼠患稍稍波及到，怕是不大能撑得过去因而阿娇实在放心不下

王娡的手顿了片刻，旋即赶紧掩饰过去，笑着应道：这你大可放心，我必定不会叫她们遭受鼠患的侵扰！

我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解释道：阿娇自是信舅母的为人！不过是怕您贵人事忙，一时间忘记了，这才多嘴一句！想来等鼠患在宫里头蔓延开来，怕是再多的人力都无法阻止，届时若是再想起这一茬来，估摸着是不大来得及了若不是考虑到这些，我可断断不会在您跟前说此等胡话的！

好阿娇啊，你大可不必忧心！我便是要动谁，都不会动到她二人的头上！王娡见我神色依旧没有放松，便柔声添了句：太后是长辈，自是我要好好孝敬的！而薄氏嘛，又于我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我眉眼带了丝诧异。

王娡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从前陛下还在当储君的时候，栗姬虽然名分不太高，但却很是受宠，旁人都要畏惧她三分。我初入太子宫为妾室那年，尚且不懂人心险恶，只晓得做好本分。可栗姬却处处找茬，想着法子打压我。幸好那时候薄氏为太子妃，是正妻名分，尽管不受宠爱，实权却极大！她原本很是谦逊温和、与世无争，却常常为着我的事情，放下身段去和栗姬讲道理。而栗姬素来不服管教，言语顶撞亦是常事。照着薄氏一贯的性子，也不大会再追究下去，息事宁人便也好了。可薄氏到底心思细腻ashash她唯恐我日后再受欺负，便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给栗姬吃了好些教训！想来薄氏一族和栗氏一族的梁子，便该是那时候结下的吧后来我生下了娉儿、娥儿、妩儿，薄氏暗地里派人送了好些哄孩子的小玩意儿过来！我素日里遇着什么困难，她也总归是一声不吭地替我解决了！她说完这段儿，便紧紧握了握我的双手，我当时还想着，她待我这样好，定是另有所图！是不是想等我的肚子里生出个儿子之后，就把我的儿子过继了去？好巧不巧，我怀上彘儿的那一年，先帝正好去世。陛下继位，薄氏也顺理成章地被册立为后。我心下早便心灰意冷，料想着如果我这一胎是个儿子，那估摸着是要被薄氏以皇后之名抢过去了！可你说怪不怪ashash在我诞下彘儿以后，薄氏非但没有提到过继皇子之事，而且还派人暗中保护我们，提防那栗姬生事！我那时候才明白，薄氏是天生的好心肠呐！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说说，有这般情分在里头，我哪里会不知恩图报？

竟还有这样的前因？我顿时放下心来，不免叹了句：是啊，薄氏真是天生的好人可惜

这话尚且未说完，就传来刘彘的一声咳嗽。

我自知也是说错了话，立马噤声。

王娡微微挑眉，倒也不语。

我便急急冲着她添了句：您的为人做派也一向是宫中典范，便是皇外祖母都夸奖过许多次！若说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最该骂的是我才对！方才若是阿娇哪句话没有说好，还望您莫要怪罪！我到底是不知轻重的小辈，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放在心里头！

不碍事！不碍事！王娡笑靥更甚，继而细细盯了我好半晌，不由得叹了句：你这孩子恭孝仁德，倒真是很有未来国母的风范！

我赶忙低了低脑袋，您才是我大汉正儿八经的一国之母！阿娇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尚且不大知礼，如何担得起这一句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