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王宫。
后花园。
太后正平静地坐在其中,妆容精致,服饰端庄,似乎昨夜闹着上吊之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长定殿下来了?”她瞥见云玺,也没有什么动作,只道,“请坐。”
云玺挑眉,也不多说,径自走到她对面坐下,翻过杯盏,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娘娘蕙质兰心,应当猜到了本宫此行的目的了吧?”
都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说什么虚情假意的场面话。
“不知殿下对我儿罗乔,最初的印象是什么?”
云玺一愣。
也就顺着太后的意思,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才道:“国公幼时在京城陪本宫兄长读书,本宫也是见过他的。只是时日久远,他的模样已经模糊了。”
“殿下应当知晓,哀家说的不是多年前的往事。”
云玺听罢,顿时乐了:“看来娘娘也是知晓父皇寿宴之时,本宫与国公偶遇之事了。”
太后娘娘颔首,却不言语。
春末的阳光中,少女凤眸明亮,望向太后的目光干净从容,带着窥破人心的力量。
气氛冷凝,连后花园中的鸟啼都消失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太后觉得这春天都要过完、冬天即将来临;久到她后背逐渐渗出冷汗;久到她不由自主地拽紧了手中的帕子,咬紧了下唇。
云玺才不紧不慢地抬手,将鬓边的一片树叶子摘下,笑道:“那时候,国公尚是楚国世子,在一众诸侯之中,显得尤为突兀。不过即便如此,本宫也未能一眼瞧出他的不同寻常来。”
即便云玺在天子寿宴的前一日,就在太傅大人他们迎接使臣时瞥见了罗乔,可那会儿的罗乔也不过是一个拿来突显吴越国国君的蠢笨之人罢了。
加之那会儿的云玺,披星戴月赶了好几天路,早就困倦了,更没有仔细去瞧罗乔了。
云玺见自己好像把太后的话都给堵死了,这才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后来本宫被父皇罚了闭门思过,逃跑之后,偶遇世子。——也正是多亏了世子,本宫才不至于从屋顶上摔下来、摔成块肉饼!”
“宛若神祗从天而降”倒说不上,但确实是帮云玺逃开了那个蒙面子乌中人的视线。
至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云玺并不打算说。太后既然这样暗示她了,想必也是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云玺可不至于天真到以为,操持着一国后宫的女人,会封闭自己的耳目,将自己禁锢在王宫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
“罗乔这孩子,从小就没有什么是非观念——或者说,比起常人拥有的理智,他脑子里头,更多的,是情分、是感情。”太后轻叹了一声,端起了茶盏,遮掩了嘴角的无奈。
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停了下来,让长定皇姬好好地去想想她这番话里的深意。
云玺会意,也只是轻笑了一下,直言道:“太后的意思是,本宫当时被罚,世子就不该帮本宫;面对如今楚国的情形、你们母子、他们兄弟如今的局面,他也不该意气用事,而该仔细考虑、三思而后行?”
“正是。难怪世人都说,长定殿下智谋不输太子殿下——果然,一点就透。”
云玺勾唇便道:“太后同本宫说话,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本宫知道,世子此次,确实是没顾及到整个楚国王室的利益。可在他代楚国公前往京畿为天子贺寿之时,你们可曾想过他会被人刁难?在他被巫蛊掳走之时,你们可曾想过他会受到什么样的折辱?在他准备即位、独处高处、不知所措时,你们又可曾想过来安慰他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