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说完,自己都有些忍俊不禁。
或许他的小姑娘真是在茶楼酒肆里头待太久了,听多了故事,这才看什么都像是故事了。
云玺满头疑惑,甚是不解此人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她摸了摸小腹上的腰带——没有软剑。
又四下看了一圈,也没有。
她顿时明白了言喻的仰仗——他趁着她生病,抽走了她身边所有的利器!
他分明就是仗着她没了兵器、伤不了他!
云玺没好气地瞪着言喻,眼中恼恨不加丝毫掩饰。
言喻无奈地看着那个还没搞清楚事实就把自己气得满脸通红的人,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小木牌子递给云玺。
比起云玺那块翡翠金玉牌,做工上粗糙了不少。
木牌上镂刻着一根滴着汁液的细针,一只云玺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张嘴伸舌,去触碰那滴汁液。
背面,刻着“言为止则,行为世范”八个小字。
“这是什么?”
“令牌。”言喻轻笑,“能让殿下所说的那群巫蛊师们,言听计从的令牌。”
云玺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捏着令牌的手微微收紧,手背上青筋毕现。
“你真的是……”
“嗯,我是。”言喻颔首,轻飘飘地承认了下来。
在云玺怒起之前,他袍服一翻,便已坐到了床榻之上,双目凝视着她,语气沉痛:“殿下听了罗乔的一面之词,便来责难于我。对我,未免太过不公。”
骤然逼近的男性气息,惊得云玺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却正正好落入他伸出的手臂之中。
“殿下不如听听我的说辞,再作判断也不迟。”
言喻并非孱弱的文人。
女孩儿的娇软在男子结实的胸膛面前,那就是凡人之躯和金刚不坏之身的比对。
任云玺再怎么大力推搡,也不能动摇言喻分毫。
他拥着云玺,沉声道:“这两件事,都并非我指使他们去做。”
云玺一顿,蹙眉便道:“你方才还承认了。”
身后的男子溢出一丝轻笑,缓缓说:“我未刻意指使,却有纵容之嫌。”
这话听在云玺耳中,就像是他在说——殿下您想要怎么惩罚,都行。
“给楚国公下蛊,是他们部族首领的意思。我知道,却没阻拦。禁卫死前,他们也曾传书给我,问我意思,我未回信,默许了他们。”他盘桓在云玺身前的手臂微微收紧,低叹,“若我知晓那人是殿下所派,断不会容许他们杀人灭口。”
“好,本宫且不计较禁卫之事。”云玺听了他的托辞,语气并未好上一丝半毫,冷声质问,“你为何放纵他们对楚国公下手?”
楚国公,乃是云罗之后。
自云罗时起,对大盛天子,只有尊崇,从未生过异心。
就算是全天下都造反了,楚国也会是最后一个站在王师身边的诸侯国。
也唯有如此,楚世子才能在得知楚国生变后,叫开安澜城城门,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楚地。
天子信任楚国,就像天子信任太子云銮一样。
就算扰乱百国军心、让诸侯们生变是天子的意思,也不该将楚国牵连入内!
倘若连楚国都反了,那大盛天子,离沦为孤家寡人就不远了!
言喻低低笑了起来,缓身哄道:“评判一个君王的好坏,并非看他对身边亲近之人做了什么,而是看他对天下做了什么。”
有的帝王善待兄弟长辈,对下却剥削百姓、严酷刑罚、广征徭役。
有的君主恭俭持己,恺悌爱民,开疆拓土;可对血脉之亲却毫不心慈手软,残害兄弟、血洗皇宫。
可史官们往往将头一类君王定为昏君;将后一类判作明君。
而历代的楚国公,大多都是板上钉钉的头一类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