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愈低声说道:“师娘家中是药商,学生想请师娘筹集续断这一味药材。”
“续断?”柳定庵诧异的看向薛愈,莫怪薛愈松口回书院,而且还任他差遣。
薛愈天纵奇才,腹藏锦绣,写的文章惊才绝艳,令人拍案叫绝。他考中秀才时,就连县令也曾说他非池中物,自然有读书人的风骨傲气,任凭柳定庵如何叫他帮忙编撰古籍,他始终没有松口,如今却是变相答应。
柳定庵不会错失机会:“我想想办法。”
薛愈窮身作揖:“学生多谢先生。”
“明日起来书院,一个月回家一次。”柳定庵总算和颜悦色。
薛愈恭敬道:“是,学生告退。”
柳定庵目送薛愈离开,畅快的连喝几杯酒。
“喝喝喝,喝不死你!”柳夫人夺走柳定庵的酒杯,望着薛愈离去的背影:“小薛找你何事?他打算回书院?”
柳定庵不舍的看一眼酒坛子,“小薛要续断,你有多少?”
柳夫人眸光一转:“他要续断治手吗?我听说镇上有一种黑药膏,续断接骨有很好的效果,我给他买一些试试?”
“我与他提过黑药膏,他有在用。今日镇上闹得沸沸扬扬,熬制黑药膏的人姓苏,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我之前没有多想,小薛问我要续断,这才记起来他的未婚妻姓苏,是苏老神医的孙女,黑药膏是她研制的吧?以这药膏的火热程度,必定有许多人买。小薛要续断,是给他的小娘子熬药膏。”
薛愈要一斤两斤,哪会下这么重的代价?
编撰古籍可不是轻松的活。
“你能收集多少,便给他送多少。”柳定庵伸手去取杯子,“啪”地一声,柳夫人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不准再喝。”将酒坛子抱在怀里没收,没有一口答应:“我手里有十来斤,在这之前我得见一见小薛的小娘子。”
她见过薛愈的未婚妻,经常在书院找薛元淮,又追着林微观跑。
苏萝的名声在书院恶臭,让薛愈被不少人嘲笑。
柳夫人对她印象不好,但能让薛愈为她开口求人,她倒好奇起来,这中间是否有误会,值不值得她心甘情愿将续断让出来。
——
苏萝之前没想过黑药膏这般畅销,原以为作坊得一两个月才能开,当初才允诺大娘在她儿子刘大虎那里打铁具。
如今计划改不上变化,手里有十万订单,工期很紧,她等不了刘大虎打好工具再开工。想一个折中的法子,在刘大虎那里打一套炮制药材的工具,不算失信于人。
明日再去镇上买一套现成的工具,先熬制出林微观的订单。
苏萝见天色还早,将自己关在杂房里研制祛疤膏。
祛疤膏是医书宝典的方子,苏萝从未炼制过,刚刚开始练出来,颜色不够清透,药味不够纯正。她看着手里墨绿色的药膏,不禁叹一口气,真正的祛疤膏是清新的碧绿色,一种清凉甘冽的气息。
苏萝将一锅药膏倒在笤箕里,又开始第二锅炼制,依旧以失败告终,好在比第一次小有进步,苏萝心里稍稍得到一丝安慰。
“阿萝,吃饭了,你歇一歇,别太累了。”沈氏敲门唤道。
“我不饿,你们先吃。”苏萝找到了窍门,她将药材配齐,开始第三次炼制,“待会饿了,我自己找点吃的。”
沈氏听的直皱眉,苏萝干起活来就是拼命三郎。
“小愈,你劝劝阿萝,她饥一顿饱一顿,对身体不好。”沈氏听到屋子里传出来切药的声音,满面担忧,“这些天没见她歇过,我害怕她的身子骨受不住。这孩子是大夫,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薛愈回到堂屋,将两盘点心和半只烧鸭,端到杂房门口。
“叩叩——”
薛愈敲响门。
门里没有动静。
薛愈轻轻按一下门,门板打开了,没有闩住。
杂房内一片狼藉,薛愈皱一下眉心,将吃食放在尚算干净的桌子上。
“伯母,您不用管我,我那么大的人,饿不着。”苏萝说话间,往锅里放完药材,偏头看见是薛愈,吓一大跳,差点打翻桌子上的碗。她急忙去扶,抓住一只温凉的手。仿若触电一般,飞快的收回手,自己两只手握在一起,似要将掌心那抹不属于她的炙热给抹去:“你、你怎么来了?”
薛愈撇清道:“娘说你喜欢吃点心和烧鸭,她托我送来给你吃。”
“是吗?”苏萝捻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咬一口,软糯细腻,甜度刚刚好,又咬一口:“你今早和伯母道别时,我也在屋里,咋没有听到?”
她微微歪着头,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似乎真的很困惑。
薛愈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便知她是故意的,抿紧薄唇,他准备离开。
“你怎么不说话?”苏萝撕下一只烤鸭腿,塞进薛愈的嘴里,笑眯眯的说道:“我喜欢吃酸枣糕,你记得下次买。”
薛愈取下嘴里的鸭腿,眼中闪过错愕,表情很出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