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差点忘记这一茬。
“阿萝,薛愈要乡试,我、我和离,对他有影响吗?”
沈氏很无措,真正要和离,特别心慌。
“不会。薛大哥和小福宝就是没有爹而已。这么多年薛富贵没把薛大哥当儿子看待。您和薛富贵和离,不但没有害处,反而好处多多呢,不怕他缠着你们。”苏萝将利弊一一分析给沈氏,垂下眼帘望着怀里酣睡的小福宝,柔声说道:“您担心乡邻用异样的眼光看兄妹两,不用太在意,他们靠咱们挣钱,不敢说咱们的闲话。”
沈氏惴惴不安道:“阿萝,我很怕。”
“您别怕。”苏萝将小福宝放在床榻上,亲一亲她的脸:“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沈氏很依赖苏萝,尤其是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她踌躇道:“我和他和离,他也是孩子的爹,若是让薛愈养他,我们也不能拒绝。”
“他再是个人渣,给了薛大哥一条生命,今后如果不招惹我们,每个月给他三十文钱赡养费。”苏萝想的很通透,不会因为这几十文钱,败坏薛愈的名声。
沈氏彻底放下心。
苏萝去薛愈的房间,取来笔墨纸砚,写一封和离书,揣怀里去薛家。
薛春秀手臂挎着菜篮子,看见苏萝翻一个白眼。
“你来我家干啥?”
她亲哥是秀才,他们一家翻身了。
薛春秀眼睛长头顶上去,桃花村的人,谁也看不起。
苏萝懒得搭理她,径自走进院子。
薛元淮在扫院子里的鸡屎,看见苏萝就像老鼠看见猫,扔掉扫帚撒腿跑进屋,撞上薛远望。
“冒冒失失做什么?”薛远望蹙紧眉心,将手里的一碗粥,塞他手里:“送给大伯去。”
“不、不!”薛元淮磕磕巴巴地说:“二哥,苏、苏萝来了。”
薛远望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没有为难薛元淮,出门看见苏萝进薛富贵住的屋子,他抬步跟进去。
薛富贵躺在床上,双眼被怒火烧红,死死盯着苏萝,恨不得扑过来掐死她。
苏萝没将薛富贵放进眼里,掏出和离书放在床上,“你签个字。”
薛富贵恨苏萝入骨,看见她拿一张和离书,冷笑一声:“想我签了,放沈氏自由,让她随便找男人?”他“呸”一口,“做梦!”
“不签可以。”苏萝视线扫过薛富贵已经接好的双腿,露出一口白牙:“你是大房的人,住在二房不太像话,我叫人抬你回苏家住。”
薛富贵面色一变,苏萝这人心肠狠毒,他没有顺她的心意,把他接过去一定是折磨。
“远望,我不回去,你快把她赶走。”薛富贵像是见到救星,朝薛远望喊道:“快!你快把她赶走!”
苏萝转头看向薛远望。
薛远望将粥放在桌子上,目光落在和离书上:“大伯,苏萝说的对,你是大房的人,住在二房会惹人说闲话。我如今有功名在身,我们家关系混乱,说不定影响科举。”
这一句话戳进薛富贵死穴。
从小到大薛富贵最疼的是薛远望,如今不负众望的考中秀才,对他更器重。
一句伯父,戳他的肺管子。
他是不打算认这个父亲。
薛富贵伤心道:“远望,我一直是住在二房,没有人说过。”
“今时不同往日。”薛远望将和离书,递到薛富贵面前:“您要么签了娶娘,要么回去和伯母在一起。”
这是让薛富贵做一个选择。
薛远望的确不喜欢薛富贵的这一层身份,小时候不懂,在外面被人欺负,说他是一个野种,抢薛愈的父亲。
村民调侃他:“薛远望,你咋叫薛富贵爹呢?他是你大伯,薛愈的爹。”
嘲笑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他跑回家问母亲。
母亲说:“你在家可以叫他爹,在外面要叫大伯。”
薛远望很长一段时间活在噩梦中。
直到懂事以后,才知道薛富贵真的不是他爹。
今后他要入仕,这段畸形的关系,定要处理好。
如今苏萝主动提起,合薛远望的心意,他逼迫薛富贵做选择的同时,也刷一下苏萝的好感。
“远望,你这是不要爹了?”薛富贵难以接受。
薛远望笑了,眼神冷冽,“伯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所得,就得有所失。天底下,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苏萝挑眉,很意外薛远望与她目的一致。
“我去叫人!”
苏萝扭头往外走。
薛远望跟在苏萝身后。
“我签!”薛富贵不想失去薛远望这个儿子,他拿起一块黑炭,歪歪扭扭写下名字,揉搓成一团,扔在苏萝脚下:“我和沈氏和离,也是薛愈和赔钱货的爹,这辈子休想摆脱我!”
苏萝捡起和离书,确认之后,懒洋洋的掀开眼帘,乌黑的眼眸清泠泠,看得薛富贵心底发寒,便听她勾唇,玩味的说道:“你大可放心,瘫在床上不能自理,薛愈会对你负责。”
薛富贵猛地揪紧床褥,盯着苏萝的背影,恨不能凿出两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