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泪不停地往外流。这有什么意义呢眼睛能流出点钞票还差不多。流眼泪无非是想表达悲伤，玉凡在乎我的悲伤吗

他似乎在等一个理由，希望我能帮他下个决心。房间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手机被监控了，他说他半夜11点多趁我睡着了，把手机拿了去。我不相信，笑了，我说这不可能。

他掏出他的手机，他手机里有我手机里的照片。

“昨天，你站在你妈妈家门口说，玉凡一天到晚晃晃悠悠，清明都过去好几天，也不出去找工作。”他斜着眼睛看着我说。

他真的是在等一个理由。

而窗台上的小鸟也在等一个理由。

这几天家里的鹦鹉很不安分。当时买这对鹦鹉，是希望房间里有些生气。玉凡刚刚找了份干火电焊的工作，他下班回来后就吃饭，然后躺下来休息。我们之间几乎一句话不说。那天我正在花鸟鱼虫市场逛，主编打来电话，说我的一篇小说发表了，当时很高兴，就买了这对虎皮鹦鹉。我给它们两个的名字是：“面条”和“大饼”，“面条”是那只公鹦鹉，“大饼”是那只公鹦鹉，都是我爱吃的。手里拎着鸟笼子，心里在想：若与青途再次相遇于街头，我希望马路上全是红绿灯，我想和他多呆会。我爱青途，如同国法。叫面条和大饼的两只虎皮鹦鹉早上7点多才叫了一声，真好！我最怕它俩叫太早，吵我睡觉。我买鸟之前就想好了：要是面条和大饼乱叫，我就把它俩脖子上挂个“小贱人”的牌子，然后扔出去。如果它们俩求我，我可有会心软，再留它们几天，看它们的表现。因为喂食喂水方便，笼门并没有用铁丝什么的拧上，那只雄鸟经常打开笼门飞到屋子里。它总是在离雌鸟不远处飞。每次我都用做饭的围裙围住它，然后一点一点摸到它，把它放到笼子里，这样做主要是怕它叨到我。那只雌鸟就没那么大胆，它们是两只性格不同的鸟，却是相爱的。每天早上6点多，两只鸟醒了，鸣叫着，互相亲吻，看着真的很感人。它们互相轻轻叨着对方的嘴，不停地亲吻，好像能叨出《5年高考，3年模拟》的答案似的。鸟多么会表达它们的感情，我们人类的大脑细胞共有100多亿，要比鸟多很多，却不能像鸟儿那样对伴侣热情洋溢地去亲近伴侣，我们把感情藏在了内心。那只雄鸟经常飞出来，落在我的电脑旁边，好像它识字似的。不识字它都会飞了，要是识了字，还不飞到青天外

两只小鸟，如果是我跟青途该有多好，青途，你在哪里，就算跟你关在一个笼子里也好！

青途，我不用相濡以沫去爱你，青途你想想啊，一个人一天到晚不停地吐吐沫，才能吐多一丁点吐沫？我要有用文字来爱你。我的文字浩瀚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因为思念，杏花村也有了黄河，一百条黄河不死心地爱着你，都听你的话，你说南流绝不北淌，你说逆流我就逆流。我不想像《当你老了》中描述的那样爱你。那首诗有十六个译本，被莫文蔚唱得骨瘦如柴。你不会老，因为我不让你老。你永远是上学时的样子，桀骜不逊，人人得而念之，人人念而爱之，人人爱而唱之的《当你老了》，作者爱尔兰的叶芝，到死都没追上他心中的女神毛特岗。他怎么可以成为我的榜样？还是莎士比亚了解世人，难怪英国人宁愿失去英伦三岛，也不愿失去一个莎士比亚。莎士比亚说：爱和炭相同，烧起来是没法让它冷却的。我的宝贝呀，要么你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燃烧，要么你弄死我，只有我死了，才能停止燃烧。

青途，我爱你是寂静的。寂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针掉到哪里都听得见，为了不伤到什么，那些针都带着打了结的线，都针眼朝下掉到地上。我的寂静是善良的。我的善良和寂静在同一面镜子里，拥有同一个影子。

青途，我想你是没有目的的。如果一定要说出目的，想你就是目的，为想你而想你。想亲吻你算不算目的？在寂静中亲出声响来，算不算目的？一想起你就开心，就觉得一只充满了空气的气球飞到天上去是多么幸福，我要做一百个气球中最幸福的一个，这算不算目的？让气球抱抱你，让气球为你洗衣服，这算不算目的

青途，我时时刻刻都想你。只有白天，没有黑夜。我像一盏灯一样睡不着，我不停地关掉自己，却关不住睡眠，它们从身体里跑出来，和我一起想你。想你想你，就是想你，翻个身也想你，撅着嘴也想你，分开大腿也想你，各种姿势地想你，也许姿势不对，但并不影响我想你。

青途，在三月，想你是春暖花开，天冷了，我的爱略不同。和从前相比，我会把我的手放进兜里捂暖了，再去抱你，我怕凉到你。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你看树上的叶子开始往下掉了，我拾一片叶子，望、闻、问、切，按着它的脉搏，我怕它在地面呆久了会病了，我多想它重新长回树上。但也许落叶归根是叶子认真思考后做出的选择，就像我对你的爱，是想了很久很久的。我也是一片叶子啊，和你长在同一棵树上，我多幸福啊，我一直隐藏着这幸福，直到有一天被你追问而露出破绽。这气吞山河的破绽越多越好，可清蒸，可油炸。我们是这样的叶子：我们长出春天，而且我们只长春天……

青途，我想你，不用x，而是用心。心的冲动是随时的，而性的冲动只是一时的。我心里只有你，我记不清我对你说过这句话多少回了，就像我记不清夜空中有多少颗星星，而星星从不说谎，所以它闪亮，就像我从不对你说谎，所以我和星星一样，是可信赖的。高频率地重复一句话，只能说明它比双眼皮与纤细的腰之于女性以及美酒之于男性还要重要一百倍。我早就厌倦了跟陌生人说话。陌生虽然会产生新鲜感，但谁晓得这新鲜里有多少欺骗、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