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图的房间比射素雅的房间大的太多了,不仅有一张舒适的软床,更有一壁酒柜,酒柜下有精致的茶几茶具。
脚下辅着腥红的软毯,连烟灰都没有半点,很干净。所以,即使坐在毯上喝茶,也没有任何问题。
谢素雅和郭图就是坐在地毯上的。
郭图背靠着酒柜壁,正在聚精会神的泡茶。
茶是正宗的西子湖龙井茶,水是无污染的山泉水。
泡龙井茶的开水不能太烫,所以,电水煲的泉水滚开后,郭图并没有立刻泡茶,而是先烫茶具,待得水温稍降才冲水入茶壶。
看这房间的规模和摆设,甚至郭图的待客态度,似乎,郭图更像老板,谢素雅只是他尊贵的客人。
郭图似乎忘了,谢素雅似乎也不在意。
床的对面,也就是距离荼几五尺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大屏幕,大屏幕划分十多个小画面,大多的画面已暗作一团,只亮着三个,其中两个是船头和船尾,另一个是酒吧。
谢素雅的眼睛就定格在酒吧的画面上。
可惜的是,只可以看见画中人的动态,却听不见声音。
当然,即使可以在监控器材上加装窃听器,但在酒吧区域显然不现实,小孩子都知道酒吧通常是音响和喝酒吆喝交集最盛的地方,装置窃听器无疑是多余的摆设。
所以,谢素雅只能看见王琨,言不行,何川,三个表情幽怨的偶尔动动嘴皮子,更多的时候是闷头喝酒。
谢素雅忍不住问:“你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郭图摇头:“不知。”
茶已泡好,他给谢素雅送上一杯,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顿时,一阵清新的芳香慢慢的散发开来。
“谢谢,”谢素雅浅呡一口,“好茶。”
郭图笑笑,然后慢慢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三个在讨论什么,但是,有一点我是敢肯定的,他们讨论的绝非好事。”
不是好事,当然就是坏事。
谢素雅脸色立刻一沉,冷冷道:“难道他们知道什么?”
郭图道:“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艘渔船上储存着一亿美元,否则,他们会发疯。”
一亿美元也许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少了。
习文练武为哪般?好听点说,是为了实现理想,做一个有用的人,直白的说,是为了更舒适的生活,为了钱。
八个都是武林中的亡命之徒,为了钱,他们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包括我,”郭图轻轻的说,他叹了口气,“但是,我不能。”
他是江湖道上的一个招牌,只要这个招牌还在,就会有人找他做事,给他赚钱。也正是他的招牌十多年来一直坚挺着,所以,他的生意一直都不错,当然也让他赚了不少钱。
他的招牌不能倒,杀鸡取卵的事,聪明的人不会做。
郭图很聪明。
至少,他知道付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付总无疑是一个狠人。而当一个狠人既拥有令人羡慕庞大的财力,又拥有令人害怕的社会资源,这样一个狠人,绝对是一个令人做梦都不愿意遇到的人。
谢素雅终于把视线从屏幕移开,静静的看着郭图,然后突然一笑,柔声道:“我当然信任你,否则,凭什么我敢跟一群江湖悍匪漂洋过海远赴异国,还不是你在,只要你在,我就放心啦。”
郭图突然笑了笑,道:“谢总客气了,您是何等高贵人物,身边能人多的是,我们这些上不得桌面的江湖末流,不过充当衬托红花的绿叶而已。”
谢素雅道:“嗯?郭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郭图呷了口茶,表情有些古怪,道:“我并没有质疑您对我的信任,究竟出门在外,身边带着个人,绝对合情合理。”
谢素雅目光一闪,一抹冷光一掠而没,有那么刹那间的脸色冰寒,但迅速冰霜化去,仿佛春风催雪融一般,露出春季暖阳的笑容,眯着眼睛看着郭图,眉角弯弯的似是掩盖不了满满春意的外溢,含笑道:“你知道,这一趟的日子也许会有点漫长,人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有个人陪说说话,起码少些闷燥。当然,你不是不行,但是,你要做的事不少,我不能因私罔公。所以,我带上了他。”
微微一顿,她又说道:“你放心,他不会参与我们的任何事,他只是一个打暑假工的临时司机,一个多月后,他会离开。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谢总此话的潜台词是,小杨只是她的临时面首,他郭图不必在意。
按理,谢素雅作为他的金主,她的私生活根本与他无关,也不必跟他解释。之所以给他解释,那是她努力把郭图拉近,甚至是捆绑一起。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和一窝匪类一起做事,首要把自己保护好,然后才是图谋事业。在这种时候,她至少需要把其中部分人拉在身边,甚至,必要时牺牲某些东西也不是不可以。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郭图稍作努力,接口调笑几句,然后移步过来,将她拥入怀里,相信她是不会拒绝的。
而且,那一点点的努力,相信难不倒任何一个成熟的男人。
郭图绝对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只可惜,他许是比较懒,懒得努力。
郭图沉默了。
这一刻,谢素雅在心里大骂郭图是猪,世界上最笨的,最不解风情的猪。
郭图不是猪,猪是不会思考的,他会思考。
他在思考着,一个临时司机,如何使得谢素雅倾心相对,这明显是谎言。而且,那个所谓的临时司机明明是武林高手,她为什么刻意隐瞒?
按理说,她一个女人,和一班江湖匪徒堆在一起,在安全感上考虑,带上个亲信保镖,绝对合理,谁也没话说。但是,她却以什么学生暑假工什么临时司机强行打掩盖,这就严重欠缺诚意了。
诚意不足的合作关系,天知道能走到哪里。
郭图暗叹了口气,心想,既然付总对我的信任降温了,那么,这条线以后就算了吧。
不过,付总是一个大客户,还是一个豪爽的大客户,一个阔金主,断去究竟不舍。
但是,无论再牢固的关系,一旦裂痕出现,彻底破裂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与其兵刃恶对,倒不如好聚好散,干完这回就划上句号吧。
谢素雅终于忍不住问:“郭先生,你在想什么?”
郭图勉强笑笑,道:“我在想刚才的问题。”
谢素雅道:“什么问题?”
郭图沉声道:“我在想,这些人虽然不知道船上有那么一笔巨款,但是,他们会从这个任务的难度去猜测。毕竟,原来聘请十二人,却来了八人,有四个拒接任务。他们会猜测,是不是那四个知道些什么,才不敢来。”
他缓缓道:“对于保镖行业而言,最危险的任务是护送巨款和涉及政治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