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缎领着小丫鬟将物什一件件摆在屋中,又问英谷雨要取哪些个首饰。
英谷雨倚坐在榻上,远远地看着那一套丹色的宫装——乃是入冬之后绣娘新作的,这几日才送了过来。罗缎见英谷雨无所表示,便是取了两套新近得的头面与英谷雨定夺。
英谷雨对此却是兴致缺缺,随意指了一套,算是定了下来。
她静坐了一会儿,随后又是从榻上起来,心中徒然生了一些烦躁,似是不安,又像是气闷。
“罗缎,将窗开一开。”
罗缎不解,英谷雨来之前才开窗透了气,这会儿炭火刚刚烧起来,屋子中尚没怎么热起来。她对于开窗一事自然犹豫了,劝说道:“姑娘,外头冷,吹了风恐……”
没等罗缎说完,英谷雨一蹙眉,便是自己跑过去兀自开了窗,更是说道:“我又非是生了孩子的妇人,哪里还见不得风了。”
窗乍一打开,外间的冷风便是灌了进来,直将英谷雨吹个激灵。
罗缎拿她没有办法,又不能眼看着英谷雨就此吹风受了凉,只得是取了斗篷与她披上,更是小心劝说了一番。
英谷雨便是将心中的烦躁纾解之后,这才是让罗缎将窗关上。她又是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感念即将又是新的一年,便是与罗缎问道:“今日便是除夕,你怎不回家呢?”
罗缎笑笑,也是无奈说道:“姑娘你这是不晓得了,我五六岁的时候,便是卖到了府上,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英谷雨奇了,府中的丫鬟多是田氏采买,怎的罗缎偏罗缎没了家人。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罗缎父母早逝,便是兄嫂将她给发卖了——哪里还有家。
罗缎说着不经是感慨抹眼泪说道:“往常道是哥哥嫂子,到那时候才知道,天底下只有父母在才是家。”
冷不防罗缎竟是泪流了满面,这近十年为奴为婢,其中艰辛自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怎么不记得还在家中的境况,可那又如何,自打父母相继离去,便是兄嫂当家,哪里还能容得下她。
英谷雨平白招惹了罗缎的眼泪,正是懊恼着,要与她宽慰一些。
罗缎却是抹掉了眼泪,又道是自己临近年节多愁善感了。
英谷雨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罗缎,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这问题倒是难倒了罗缎:莫非英谷雨已经有了什么安排。心怀着对英谷雨主意的揣测,罗缎便是道明自己并无安排,不过是跟着英谷雨罢了。
英谷雨却是笑说:“哪一日等我青云直上,可不要什么丫鬟了。”
罗缎将她这话当做是戏言,却是被逗乐了,亦是笑着回说道:“姑娘不要丫鬟,我也能做得小厮随从罢。”
如此,两人俱是笑做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