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里,柳丝。窗户外,柳丝。两两无言头暗垂,正伤悲,柳丝。
挚友离,柳丝。恶风欺,柳丝。今后孤单互作陪,有谁知,柳丝。
(——调寄添声杨柳枝》)
“兰哥哥,青衣姐姐,你们不要走,你们若走了,这里就只剩下丝儿一个人了……”快天亮时,柳丝儿在梦里大声地哭喊道。
兰心鱼和李青衣在梦中被柳丝儿的哭喊声惊醒了过来,他们连忙跑到了柳丝儿的房间,借着晨曦的微光,只见柳丝儿整个身子露出了被衾之外,蜷缩着,眼角满是泪痕,不过还陷于昏迷之中。兰心鱼将掉了一大半在地上的被衾拾了起来,并轻轻地拍了拍,然后盖在了柳丝儿身上,最后就和李青衣轻轻地退了出去。
“青衣姑娘,我们先去做点吃的吧。若丝儿妹妹醒了,也好给她送来一些。”出了柳丝儿的房间,兰心鱼对着李青衣说道。
“好吧!”李青衣应道。她忽然觉得兰心鱼待人是那样的情真意切和细致入微,她对兰心鱼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之后,两人便去了厨房。厨房里有些粟米和其他的五谷杂粮等,但他们不会做。不过他们还看到了一根生的大羊腿,这根羊腿还是柳风之前令柳二娃专门留着的,还被抹上了一些矿盐。原来,柳风想留着自己后面煮来吃的。他们看上了这根羊腿,决定煮它来吃。
然后,他们找到了打火石,点燃了柴火,向釜中倒入了水,将羊腿折断并丢了进去,便煮了起来。
……
时间悄悄地走,天也亮了,肉也熟了,柳丝儿也醒了……
“兰哥哥,青衣姐姐,你们还在吗……”柳丝儿在房间里大声地喊道。
“丝儿妹妹醒了,我先去看看她。”兰心鱼对着李青衣说道。
“嗯,你去吧。我装些肉,马上过来。”李青衣说道。
“丝儿妹妹,你终于醒了。好些了吗?”兰心鱼走过去,轻声地问道。
“呜——呜——”柳丝儿起身后就扑进了兰心鱼怀里,并哭泣道:“兰哥哥,丝儿梦见你和青衣姐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只留下丝儿一个人在这里哭,丝儿以为你们真的走了……”
“丝儿妹妹,那是梦,你不要太在意。即便我们要走,我们怎么狠心头也不回呢。”兰心鱼安慰着说道。
“是啊,丝儿妹妹,即便要走,我们也会告诉你的。先不说这个了,来,快吃点东西。”李青衣端着羊腿肉走了进来,一旁说道。
“嗯。”柳丝儿应道,然后慢慢地离开了兰心鱼的怀里,并说道:“兰哥哥,青衣姐姐,你们也吃。”
“丝儿妹妹,你先吃着。还有呢,青衣姐姐再去装。”李青衣说道。
“是啊,丝儿妹妹,你先吃着。我们煮了一大根羊腿,足够吃的。”兰心鱼说道。
“好的。那多去装些来。我们就在这里吃。”柳丝儿说道。她也不想讲究那么多了。
……
用餐完毕,兰心鱼突然提出要离开。
瞬间,柳丝儿又哭了起来……
兰心鱼、李青衣又是一阵安慰……
最后,兰心鱼、李青衣还是离开了这里,因为李青衣的腿伤不能耽搁得太久了。
柳丝儿还是理解了他们。离开时,她到外面的大柳树下折断了一枝柳条送给了兰心鱼,希望对方不要忘了自己。待兰心鱼、李青衣离开后,她就回自己的房间里暗自伤心去了。
……
出了门,兰心鱼他们便朝着北面遥远的玉垒山而去了。
“兰公子,我们是不是狠心了些?丝儿妹妹她刚刚那似乎要哭了的样子,实在让人生怜。”在路上,在马背的后面,李青衣说道。
“没办法,人总得学会照顾自己。不过丝儿妹妹如此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些,这对她有些不公平。”兰心鱼说道。他决定等帮李青衣治好腿伤,并送她安全地回到河府后,就来这里,陪柳丝儿一两年,等她长大了些,然后再去真正的人类世界里闯荡闯荡。
……
大约向北行走了两个小时,兰心鱼和李青衣进入了一处红层低山地带。这里:
高桑绿,小草青。山路马徐行。悠悠牛羊躺,澄澄野色明。牧者正歌声,一首首、相关不停。
(——调寄梧叶儿》)
“兰公子,之前柳太翁对我说过,要去玉垒山须得向北走,可是我们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前面有人,我们不如过去问问?”李青衣说道。
“正有此意。不过他们现在正在唱歌,我们这样过去,会不会有些不妥?”兰心鱼说道。
“那我们先下马,在这里等一下吧。顺便让白马吃些青草。”李青衣说道。
“好!”兰心鱼应道。
接着,兰心鱼就停住了马,并和李青衣下到了地上,并将马拴在了一棵大桑树下。桑树下面是一片草地,马儿大口地吃着这些青草。
“兰公子,他们怎么唱个没完呢?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李青衣说道。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过去看看。”兰心鱼说道。
说完后,兰心鱼就走向了正在唱歌的一群牧民。
这群牧民,是百濮人。百濮人,现在大多臣服于蜀国,一小部分臣服于楚国和巴国,当然也有一部分相对独立着。他们长期被楚国打压,不得不被迫西迁。西迁中,他们合力击败了僰国,并占领了僰国的土地。然而,他们却各自为政,没有建立起属于他们自己的国家。他们依然以部落的形态存在着,每一个部落都由一个都老掌控着,都老下面是武士,武士下面是平民,平民下面是奴隶。眼下的这些人,看样子像是某一个部落的平民。
“对不起,打扰各位了,在下兰心鱼,想请问大家:玉垒山,该往何处而去?”兰心鱼走过去,对着牧民们大声地说道。
“这位小兄弟,你去往玉垒山作甚?那里可是蜀国管辖的核心区域之一。”其中一个穿兽皮衣服的老者说道。
“阿爸,这人打断了我们唱歌,他如此无礼,我们何必如此客气!”一个同样穿兽皮衣服的年轻男子说道。
“在下只是去那边寻些草药,别无他意。”兰心鱼说道。
“你是从南面来的,又不是我族之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去见蜀王,欲对我们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年轻男子继续说道。
“这位兄台,你误会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去见蜀王作甚?兄台若是知道线路,还请告知一二,在下不胜感激!”兰心鱼说道。
“这位小兄弟,既然你说你是一个普通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去那边了,那边一直不太平,不仅洪水泛滥,妖魔精怪更是肆虐,蜀王好几次派出五丁,甚至派出了五大力士,最后都无功而返。”老者说道。
“阿爸,何须给他说这些。”年轻男子对着老者说道,然后又对着兰心鱼说道:“翻过这片山,朝西行,有一条大道,顺着大道朝北行可到蜀国,到了蜀国,找人问一下,自然可达玉垒山。”
“多谢兄台告知!”兰心鱼说道。
说完后,兰心鱼就转身朝着李青衣那边而去了。
“熊儿,你怎么直接告诉给了他,你这样做会害死他的。你不知道蜀国的军政大权已经落在了王世子杜傲的手里了吗?这杜傲可不喜欢两手空空之人,更何况他还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待兰心鱼走开后,老者对着年轻男子说道。
其实,这个老者并不是什么平民,而是一个都老,他的名字叫濮实。而之前说话的那个年轻男子是他的大儿子,名叫濮熊。他们掌控着一个千余人的部落,自从故土被楚国侵占后,就西逃于此,一直臣服于蜀国。本来他们与蜀国的关系一直相处得融洽,可就在两年前,蜀国的军政大权旁落于杜傲手里后,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因为杜傲对他们每年要多加收五倍的贡品。这就导致了他们负担过重,以至于连都老都要出来牧牛放羊了。负担重,压力便大,好在他们找到了放松自己的方法,那就是唱歌。
“阿爸,休要仁慈。我们就是要让杜傲杀了他,然后好拿这件事做文章,就说他们滥杀平民,我们也好团结其他部落以及联合其他国家消灭蜀国,再也不受这沉重的纳贡之苦了。”濮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