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处置室吧。
我正发愣,苏素突然开口。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离开。小左赶紧上前挽着我跟了上去。
进门的时候苏素已经戴上口罩在准备镊子纱布,动作熟练中带着一丝轻柔,和我方才见到的样子判若两人。
苏素很快便准备好了包扎伤口的器具,扭头看我直勾勾的看着她,吩咐了我一句,在凳子上坐好。临了,又补充了一句,不痛,别紧张。
她的声音很温柔,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安。
小左扶我在凳子上坐下,我将手臂小心地抬起,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将我原本包扎的纱布一点点的取下来。
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因为再次裂开,有血蘸着纱布,要清理就如同再次将皮肉分离开。尽管她的动作轻柔,但我依旧痛的龇牙咧嘴,不多时,额头已经冒出密密的汗。
有点痛,你忍一下。见我紧紧咬着下唇,苏素柔声安慰。曾几何时,一点小伤痛我都能吼得震天响,因为那时候有人呵护,而现在,即使生生将皮肉分离我也只能忍。
凝视着门口紧皱着眉头的宋瑾言,想靠近又怕我抗拒,我突然油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也不知忍了多久,等苏素终于将纱布全部拆了下来,我只觉得整条胳膊都已经没有了知觉。可,在她拿了镊子用棉球蘸了双氧水替我清洗伤口的那一瞬,原本麻木的痛觉神经再次被刺激到。
痛
这一次我终究没能忍住,棉球一碰上伤口便传来一阵撕裂的痛,原本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
怎么弄成了这样了?
苏素微微皱起眉头,抬头看我,又低下头,一边说一边掏出笔和纸写字,叫什么名字?
宋阳。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极度喑哑。
我皱眉看向苏素,不明白她为什么停了下来,伤口裂开太长了,需要缝合,你们谁去药房取麻药?
我去。
我正打算让小左帮忙,一旁的宋瑾言却已经急切的上前一步,接过苏素手中的单子大步离开。
看着宋瑾言的背影,我竟然有种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那个宋瑾言,那个会因为我受伤而担惊受怕的宋瑾言,那个会任由我无作非为还不生气的宋瑾言的错觉。
鼻头忽然有些酸,我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苏素已经夹了棉球继续替我清洗伤口,那是你爸爸?
看似无心的问话,却让我浑身的神经都猛然绷紧,爸爸?
不是!
不需要思考,我就已经条件反射的做了回答。这样的问题曾经不止一次被问,每一次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是,他不是我的爸爸,他只是宋瑾言,只是我的监护人。
苏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想来是感受到了我的紧张,笑了笑,他挺紧张你的。
我不做声,咬着牙将头偏向一边,却忍不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阳阳,怎么了,很痛吗?一旁的小左发现了我的异常,着急的蹲在我的旁边,伸手握住我的手。医生,能不能轻点儿?
苏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换了一颗棉球,动作又轻了一些,你这伤口怎么弄的?
刀伤,包扎好了之后不小心摔了一跤。我还没开口,小左便已经替我回答了。
太不小心了,那这次回去之后,可要注意了,不能碰水,按时过来换药。
苏素一边说,一边替我清洗伤口,我侧着脸不去看伤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最后还是被我逼了回去。
宋瑾言很快便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的。正在清洗伤口的苏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了宋瑾言一眼,躺床上去吧,方便缝合。
我已经疼得手臂抽搐,小左赶紧将我扶起来,宋瑾言也赶紧放下麻醉剂上前,我却假装没有看到他伸出的手,就着小左的搀扶躺到了床上。
躺下之后才发现自己心里砰砰跳个不停,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身旁的床单。
这是要缝合伤口啊!长了这么大,别说做手术,也别说这样的伤,我连感冒输液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
只是小手术,麻醉之后也不会疼。如果害怕,就转过头去,别看就好。苏素一边戴上手套,一边低声的对我说。
原本应该是安慰的话,却听得我更加紧张,更加用力的拽紧床单。
缝合伤口不用去手术室吗?感染怎么办?
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宋瑾言这时忽然开口,眼神冷冽又直勾勾的看着我身旁的苏素。
苏素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宋瑾言,语调平淡,但是她的眼神却不那么平静。
只是缝合伤口,在处置室就可以完成。
感染了怎么办?苏医生不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吗?
宋瑾言语气冰冷,上前一步,就要阻止苏素准备麻药的动作。
处置室可以完成这样的手术,请你相信我的专业。苏素大概是被宋瑾言的态度给刺到了,原本平淡温和的脸也变得有些僵硬,看着宋瑾言,语气也冷硬了一些。
沉默了那么多天,他现在表现得如此紧张,又是几个意思?而他的紧张,究竟又有几分真?还是他觉得一切就要按照他的安排来?
只是凭什么我要什么都由他安排,他不是不要我了吗?
医生,你别理他,你该干嘛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