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自小命途多舛，带着杏花一路流浪，他最想要的便是一个安稳的家。

可越安稳，他却越慌张——

担心别人只是一时同情、怜悯，自己一旦沉溺进去，再被丢弃的时候，只会更加痛心和悲戚。

那可笑的傲骨，被此刻的热泪，摧得一文不值。

他只是后悔，自责，甚至想用自己的性命，去补偿顾东篱。

“我去跟大老爷说，一切都是我干的，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笨蛋……我们俩个都会没事的。我都是一些皮肉伤，养几日就好了，只是你心里的伤……要多久才能痊愈？豆子，敞开心怀吧，你笑起来的时候，真得很好看……”

这是守岁那夜，顾东篱对他说的话。

此刻轻声道来，像一双春风抚柳的手，驱散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冰凉。

重重点了点头，小豆子伸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热泪砸在顾东篱的皮肤上，惹得她也滑下一行清泪，学着沈澜舟平日宽慰她的样子，揉着小豆子的发顶，轻声道：

“我会没事的，你怎么来的，怎么出去吧……别我还没放出去，你又被抓进来了。去看看杏花，她一直惦念着你，恐怕已经哭成泪人了。”

“好。”

小豆子听见外头有了脚步声，知道不能再连累东篱了。

他狠狠揩去泪水，手脚并用，从气窗子爬了出去，离开时不忘回头道：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衙门外等你——等你一起回家！”

一个‘家’字，在他心中，已如千金重。

小豆子走后不久，沈澜舟从暗中步出，重新将人搂到了自己怀中。

“这里湿气重，亏得你与他说了这么久的话。”

替她揩去脸上的泪渍，他似笑非笑：

“人心尽收，你还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