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妙儿没死多久,卢侍郎就成了左宝琴的入幕之宾,她今年也刚刚提拔了掌乐娘子。左宝琴觉得她之所以能熬出头,全靠这一张嘴,见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
做好事不留名是傻子才干的事,她做的事,要当面说出来,才算圆满。
柳青萍知道左宝琴的意思,从善如流地领情道:“我知道,你一向待我亲厚。”
左宝琴一样头,笑得更灿烂了:“可不是,这乘云馆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就数我们最要好了。”
说完左宝琴眼风扫向了角落,就角落里站了几个小娘,垂着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三年前,盂兰盆节,圣人命乘云馆准备宴会,为了擂台花车的事情,柳青萍动手打了郑妙儿,还跟天仙水哥闹不和。这几个缩在角落不敢说话的,当时拱火的拱火,幸灾乐祸的幸灾乐祸,还有的直接站队,支持天仙水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天仙水哥牢中自尽,郑妙儿身首异处。掌乐娘子又算得了什么,柳青萍如今可是平步青云,有了正正经经的官身,品阶还不低,可比在烟花柳巷当状元强不知道多少去,无怪当年那几个人自惭形秽。
柳青萍就当没看见左宝琴的眼风,她有要紧事要办,不打算现在翻旧账。
“前几天下了雪,正是冷的时候,快别在冷风里站着了,姨母咱们进去说罢。”虽然知道是王团儿有意给她撑排面,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姨母的旧疾。
王团儿拍了拍她的手:“好,咱们进去说。”
柳青萍与王团儿说着体己话,还把宫里赏赐下来的小物件,挑了几样送给她。王团儿满脸都是慈爱的笑容,看着杨铉也顺眼许多。
王团儿此前是不太希望柳青萍跟杨铉走得太近的,她之前看过不少始乱终弃的事情,他们这样的甲第豪族,即使偶尔青睐她们这样的烟花女子,也只是一时贪鲜,色衰而爱驰。
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后半辈子再没了着落。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杨铉非但没有娶妻,还对柳青萍矢志不渝。
王团儿看着柳青萍,感慨道:“你是个好福气的,比我有福气,也比三娘有福气,若三娘泉下看见了,也会替你高兴。”
提起柳三娘,屋内三人一阵沉默。
“嗨呀,瞧我,今儿是你回门的日子,不说伤心事了。”王团儿话锋一转:“你虽然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但我是知道你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今天是来干嘛的,可别拿顺路看看那一套来唬我老婆子。”
柳青萍知道王团儿一向聪敏,也不绕弯子:“姨母玲珑心肠,我此番回来是看望姨母,顺道来见一个人。”
王团儿嘴角一撇:“哼,你这妮子,怕是来见人顺道再瞧瞧我这老婆子。”
柳青萍忙闻声哄她道:“姨母年纪轻轻,怎的一口一个老婆子。我此番出宫确实是有要事。不过即便我要找的人不在姨母这里,我也定要来看姨母的。”
王团儿见好就收,笑眯眯道:“嗯,这还差不多。没有当了官就忘了乡亲父老。”随后顿了顿,眼睛一转:“你来找虞二郎吧?他今早来还向我问起你呢。”
“问什么?”
这句话是杨铉说的,柳青萍和王团儿叙话,他虽是以小辈相称,但到底是个外男。娘两个在里间叙话,他隔着一扇屏风,坐在不远处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