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巫师招魂一般的胡旋舞,逗得蕊姑姑笑得前仰后合。
“铮铮铮!”
受这欢乐气氛的感染,柳青萍不再犹豫,琵琶弹起欢快的西域民歌。筚篥声起,张野狐从旁应和,仿佛在底下托着琵琶的声音。
美酒佳肴、欢声笑语,围绕在这间简陋的厨房。
笑声、歌声、乐曲声,飘出屋子外,仿佛一直飘出大明宫去,飘到云霄上。跟着月色一起,笼罩整座长安城。
今日是小年夜,长安城的千家万户挂满了灯笼。不管贫穷还是富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虽然,城中有夜禁,但人们的喜悦,萦绕在火红的暖炉旁,飘散在寒冷的冬夜里。
然而这喜庆的气氛,并没有渗透到每一个角落里。
紫宸殿上空愁云惨淡,金碧辉煌的金银冷翠,像是形成了铜墙铁壁,将一切外界的喜怒哀乐隔绝在外。
“咳!咳咳咳!”
一阵呕心呕肺的得咳嗽,将倚靠在一旁的吴昭仪惊醒。
“圣人,要喝口水吗?”
吴昭仪慌忙起身,亲自倒了一杯热水给李焕。
李焕躺在床上,脸上一阵阵抽搐,他被吴昭仪扶起来。
“咳……诶……给我。”
他想自己拿着水杯,却控制不住地手抖。李焕抿着嘴,死死盯着水杯,他的手却越来越抖,满满一杯水到了他的手里,几乎晃出去大半。
“哐当!”
李焕一甩袖,水杯连着托盘一起飞出去。
为了防止消息外泄,大殿里只有吴昭仪一人守着李焕。
“铛啷啷!”
杯子摔在毯子上,并没摔碎,骨碌碌滚出老远。
“圣人息怒!”
吴昭仪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朕还没死呢!这宫里竟成了你的天下!”
李焕看着冷寂无人的大殿,若是此时的吴昭仪胆子再大一点,逼着自己立下传位诏书,他岂不是危在旦夕。
他双目圆睁,说完这句话,猛地咳了一声,吐出一滩淤血。
吴昭仪离得近,零星血迹溅在她脸上,像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她眉毛都不动一下,纳头一拜:“为国家,为社稷,请圣人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吐了一口血,李焕感觉好受不少。他一只手搭在胸前,另一只手搭在床沿。
食指动了动,吴昭仪立刻膝行上前,握住李焕的手,泪眼盈盈道:“圣人,请圣人恕罪。是曼娘擅做主张,曼娘是怕坊间谣言四起引起祸患。”
李焕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没有接吴昭仪的话:“太子呢?”
“圣人,太子还待在东宫。”
李焕咬紧牙,像是在忍耐疼痛,他握了握吴昭仪的手:“你我这么多年,朕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焕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认为谁最有资格国祚啊?”
吴昭仪赶忙收起手,在地上重重磕在地上:“臣妾不敢妄议朝政。”
李焕闭了闭眼睛,随即又偏过头看向她:“太子偏执缺少仁心,而阿贤仁爱有余果敢不足,这天下朕不放心交到他们手上啊。曼娘,朕知道你出身将门,有能力有见识,当得起一国之母。只可惜,朕身体不行了,没力气跟那群老顽固斗了。曼娘啊,你若是想要那顶凤冠,自去取吧。”
吴昭仪听圣人这样说,讶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李焕。
历来皇家少真情,她跟圣人之间各取所需。圣人借着抬她的身份打压旧党,她也乐得乘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
也许年少时有过真心,二十年蹉跎岁月,终究埋葬在这深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