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哭喊,高挑男子脚下一顿,他身后跟着的大嘴汉子,立刻浑身冒冷汗:“木郎君,快别听这小子瞎喊,就是个欠赌债的,关几天就老实了。”
“再叫把你腿打折!”大嘴汉子一改在高挑男子面前的唯唯诺诺,厉声呵斥。
那少年愈发肯定,这高挑男子是个人物。见他看向自己,却不敢再大声喊叫,嗫嚅着说道:“这位郎君,救救我!我父亲是清河崔氏府上的大总管,不管我输了多少钱,他都给得起,求求您放我出去吧!”
高挑男子却轻声一笑,慢慢踱步过去:“那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崔四,为了还你的赌债,贪墨钱财。已经被革了职,马上就要发配到洛阳庄子去了。”
那少年蒙了一阵,反驳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骗我。”随即话头一噎,他想到了三年以来,新任家主崔缇的冷眼:“都是她,都是柳青萍那个贱女人,蛊惑了崔缇拿我阿耶撒气!”
高挑男子忽然收敛了笑意,转身走了,头也不回地说道:“辛伯,赌场的规矩你懂的,不能按时还清赌债,该是什么下场?”
辛伯恭声答道:“回木郎君的话,还不了钱,就得还点别的东西。咱们通常都是剁一根手指头,送到亲眷跟前去。”
高挑男子偏过头一笑,面具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闪着阴冷的光。
泥泞的小路上,两边是破败的棚区。里面住了许多苟延残喘的难民,再往里走,就是内重牢房。
见四下无人,高挑男子笑着说道:“不愧是当年瞒天过海,骗过太子和广乐公主的人,可真是不容小觑,病坊有你这样的能人打理,难怪蒸蒸日上。”
他的声音轻灵,无论说什么都让人如沐春风。
这刘大嘴,正是广乐公主马球赛那日,撺掇那王二偷宝石的人。刘大嘴只是个诨名,他本命叫刘辛,共事的人喊他一声辛伯。
马赛那事后,太子后面也反应过来,还故意留下高皎试探。那之后,不是没有追查过他。只不过,此人从那之后这他人间蒸发,音信全无。
谁曾想,竟然悄没生息地躲在病坊,大概也只有病坊这种人人都嫌晦气的三不管地带,才能藏得住人吧。刘大嘴本来是杨铉手下,草莽出身,所以专门管一些三教九流的事。赌坊里什么门道什么规矩,他是门清的。
“哪里,哪里,全靠了柳娘子的锦囊妙计,奴只是溜溜嘴皮子,可不敢居功。”刘大嘴客气道。
说实话,辛伯有些怕木郎君。他知道木郎君原名檀奴,是柳青萍府上的管事。杨将军曾经派人查过他,此人从前是户部度支郎高皎的手下,在到高皎身边之前经历很有些坎坷。
柳青萍不便在病坊现身,多是由檀奴为她打理,在外办事时,为了方便,使用木郎君这个代号,病坊的管理层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
辛伯心里打鼓,不知道他提从前的事是什么意思。这个人看着花团锦簇的,手腕是真的强硬。不但拿捏人的手段了得,审讯其犯人来,那更是心狠手辣,跟俊秀的外表反差极大。
他跟派来病坊的兄弟几个,私下里合计过。保准是小时候受的罪太多,才成了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