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也好，反正离崔缇的婚事还有些日子。”杨铉将请帖往旁边一方，翻开了一卷案牍。

“将军真要去？您背上的伤还没好呢，可不能骑马啊。”杨金元提醒道。

“无妨。”杨铉淡淡回了一句。他背上这伤是前两天替柳青萍挨的，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经提前报备，犯了夜禁就是二十鞭子没商量。

这些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该做的事一样不耽误。

最近宫里那边不太平，圣人虽然没有治他失职之罪，但盂兰盆节宴上出了刺杀的事，到底他心里过不去。他不断回忆那天的细节，柳青萍救驾，根本就不是反应快那么简单，倒像是……像是事先就知道一般。而且她之前还慌里慌张找到自己，提醒他多加防范。

杨金元正要退下，冷不防被杨铉叫住。

“把这个请贴给她，明天乐游原放马，让她一起去。”杨铉头也不抬吩咐道。

“将军……她是谁啊？”虽然心里有了猜测，杨金元还是不敢善做主张，如果叫错了人，那得挨多少鞭子啊。

杨铉抬起头冷冷望了他一眼，杨金元一个哆嗦赶忙道：“奴知道了，马上就送到保唐寺巷去。不过……您也知道柳娘子要为崔县丞证婚，还得先往道政坊去一趟呢。”

杨铉家的老宅就位于道政坊，历来大户人家婚假，男女双方都要各请三位证婚人。娘家的证婚人当然要早早过来，熟知婚礼流程礼仪，以免婚礼当天出错。

“怕什么，我到时与她一道去。”他倒是真忘了这茬，不过他也好久没回老宅了，此番顺道捎带她一程也没什么不行。

翌日，清晨，乐游原。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乐游原是长安城地势最高的地方，站在山顶，一眼望过去，青山绿水飞檐斗拱，尽收眼底。

由于太子殿下莅临，乐游原早早就圈了起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柳青萍今日来到此地，穿了一身胡服男装，显得利落干练。她身量高，站在山坡上，迎风而立，只看背影，颇有种谁家少年足风流的韵味。

“此女确有几分与众不同，怪不得杨将军心悦啊。此前更是救驾有功，得了圣人称赞。”太子与杨铉一道朝柳青萍的方向走来。

“机缘巧合罢了。”杨铉回答道。不知是说相识是巧合，还是说救驾是巧合。

“总归是杨兄的福气。我听闻圣人封了典仪一职给她，在虞琮手下管着。”太子状似随口问道。

庙堂之上，多的是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一饮一啄间皆有门道。

杨铉看了一眼远处的柳青萍，她在高高的山坡上，云中的鸟儿似乎与她并肩。她衣袂翻飞，也像是腾空的云雀，即将乘风而去。

杨铉心有所感，想他从前纵横沙场，如今回到长安，没有一日不处在漩涡中，面对这些试探揣测，鬼蜮伎俩。但好在他天生就是名门贵胄，家族既是牢笼也是港湾，可她却不是有枝可依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