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贼人竟然将自己右臂的血肉全数剥离，整个小臂都只剩森森白骨，再削骨为剑！怪不得进门搜身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

用自己的身体做武器，不惜割肉削骨。被削下来的小臂和手掌风干了，平日里套在手上，仿佛是一个剑鞘。伤口也用烧红的烙铁封住，防止腐败溃烂。

“圣人洪福齐天，民女不敢居功。”柳青萍恭敬地行了一礼。

其实她刚才的反应速度十分惊人，连征战沙场的武将的来不及阻挠，几乎在五祭司拿掉“剑鞘”，将手臂刺过去的同时，她的身体就撞了上去。

“这民间小小伶人，都有这般的机警应变，真是我朝之福气啊。”当时千钧一发，行刺者离圣人的距离一尺有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使是离圣人最近的吴昭仪，都无法在五祭司刺出骨剑的瞬间，及时救驾。说话的人，是河北节度使南定贤，他对柳青萍有些怀疑。

他的怀疑不无道理，不是她反应得快，而是她在听到狗叫的一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

她第一次正面遇到五祭司，是在保唐寺巷的街口。他给她递了一张传教的卷轴，当时就有一条野狗，冲着五祭司狂吠。只不过，柳青萍当时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菩提子味道，并没有留意狗儿。

直到今天在大殿上，吴昭仪的狗先是冲着熏肉吠叫，显然是饿了。宫人把肉挪开后，它又绕了几个圈，跑到五祭司身边，眼睛盯着他的手臂。

柳青萍当时就想，如果我想行刺圣人，怎么才能躲过守卫的盘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圣人一击毙命呢？

人多眼杂，食物里下毒肯定是下下策，再说毒药根本没机会带进来。进入大殿盘查森严，随身物品全部暂时上缴。只能人囫囵个进去。

五祭司衣袖上隐约有血迹……最重要的是，那日在破庙撞见异教徒，三祭司就提过五祭司的手臂！

用武器是最好的选择，如果那个武器是自己的身体，那不就顺理成章了。

“先前我见那贼人脸色十分不好，袖子上有血迹，却只以为我多想了。但方才有狗儿冲他汪汪叫，那一瞬，狗儿想吃东西，想必是他身上有跟熏肉一样的东西。奴前后一联想，就冲了出来。”

柳青萍斟酌着语言，他们这几个艺人是一波过来的。如果圣人出了意外，他们几个嫌疑最大，她方才冲出来，是救人也是自救。

圣人这才不疑有他：“你救驾有功，朕定要重赏于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柳青萍纵然心中有想要的东西也不好在此时表现出来：“回圣人的话，圣人是国之根本，奴升斗小民，有幸救驾是奴的福分，不敢奢求其他。”

圣人点点头，吴昭仪在一旁附和道：“难得她还有这份忠心，更该多加褒奖才是。我看她今日救得圣人性命，圣人不妨也送她块免死金牌，也多予她一条命。”

圣人果然大加赞赏：“好好好，就赐你一块免死金牌，再赠百两黄金。救驾有功按照旧例，该加官进爵，你既是伶人属乐籍……”圣人沉吟着，从前救驾有功的功臣，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冷不丁一个娇滴滴的娘子领了功勋，倒是个麻烦事。

吴昭仪看出圣人为难，她提议道：“臣妾觉得，鸿胪寺典仪到适合柳娘子。她从前国宴上招待过外国使臣，又与小勃律的苏察利使者相熟。”

鸿胪寺九寺之一，是主管礼仪、交涉外务的部门，主官为鸿胪寺卿正五品，副官为鸿胪寺少卿从五品。说来巧合，太湖石一事过后，虞二郎正式被封为鸿胪寺少卿，前几日刚刚赴任。

圣人听了这话，果然抚手称妙，当即就下了旨意，破例提升柳青萍为鸿胪寺典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