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如以往那般,就像是天崩地裂也不会有丝毫变,他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疏离。
“你怎么来了?”我装作漫不经心地又将视线移向手中的名册。
他款款入座:“段离受阮贵君的委托,有话要带给郡君。”
我抬眸,对上那双凤眼:“你说。”
他看了看白巍和尽乐,勾起嘴角:“怎么顾楠也在这里?”没等白巍回答他又转向连笑:“连笑,你带两位公子出去走走,我有话要单独对郡君说。”
白巍提刀便走,尽乐嘟着嘴一脸不情愿但也趿拉着鞋走了,连笑为我俩斟了茶便带上门出去了,只剩下我和段离,世界瞬间安静。
他本转着茶杯的纤细手指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是流公主让我转交给您的。”
云流?我给她的回信才送走不久,怎么会那么快就有回信?
信封很厚,我拆开看了看,不禁又是笑了。
她给我写完上一封信以后,才知道云仪天要派云泽去翮樾,她觉得不可理喻,气得要死,在信中将上至皇帝下至看守,只要是她叫得上人的名字通通都带着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于是这信她便只敢托段离送来。
想起她那双杏眼和为我抱不平的小嘴我便心中一暖,将信收入怀中,抬眸时一顿,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段离的眼神竟是有片刻的游离,呆愣之后,似乎又是那个和和气气的段离,让人靠近不了半分。
他挑起半边眉毛:“郡君这字,倒是与以往全然不同。”
我微微一笑:“我不是落水失忆了吗?过去都忘记了,自然字迹也会不再一样,这也没什么好奇的。”见他微皱起眉头,我又笑道:“君父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他把玩着手中的瓷杯,摩挲着杯口细小的划痕,似乎是在斟酌字眼,许久才抿了抿唇:“泽郡君被皇上派去翮樾,郡君想必已经知道了。”
我点点头:“有所耳闻。”
“阮贵君让郡君立马回上京。”
“回上京?”我本转着瓷杯的手停了,不明所以:“圣旨是让我来古兰两年,我这才一年不到,怎么回去?回去就是抗旨不尊,可是要掉脑袋的。”
“郡君不用多虑,朝堂上的事阮贵君和诸位大臣已经谋划好了,只要郡君返回上京,便上书让凤帝立刻下旨册封郡主,只要您回了上京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文武百官还是有很多……”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进了耳朵里,但脑海里却没装下,我凝视着他,不悲不喜,那双精明的眼里好像并没有对我的想念,甚至没有问过我在古兰的近况。之前他在信里未写,但,我以为见面后,他总会问上几句,可是,为何连敷衍的关心都没有?
我突然觉得很是疲惫,目光转向手中把玩的杯盏,这个习惯是段离传染给我的,如今反而是我欲罢不能了,我轻咬嘴唇,刺痛感使我稍稍清醒,我打断段离的滔滔不绝,轻声道:“我不会回去的……”
他的眉间拧成了疙瘩,似是吃了一惊:“阮贵君也是为了郡君着想,若是泽郡君从翮樾圆满归来,那朝堂上支持她的人会更多,虽然几位重臣都忠心于郡君,但这始终不利于郡君继承储君之位……”
“段离。”我打断他,“只有长皇女才是既定的储君,既然没有长皇女哪怕我生为老二也和云泽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郡君而已,这储君之位,并不是我的。”
他眼波微澜:“郡君不回上京?”
我莞尔:“我在古兰还有事做?”
他将这朴素无华的房间扫视了一圈,挑起那双狐狸眼:“郡君留在这里做什么呢?是要从商吗?”
看来他对我招募天下商贾的事情也略有所闻,他这轻描淡写的询问带着挑衅,听在我耳里却格外刺耳。
我尽量勾起嘴角调笑:“从商也并没有什么错?只要能从根本解决问题和困境又有何不可?”
“郡君在这古兰大兴建设,势要将这古兰改头换面,可北昭依旧如此、天下依旧如此,古兰要如何变成郡君理想中的古兰?”他虽是疑问句,但语气里却是笃定:“郡君就不愿争取那唾手可得的帝位,来践行您的理想吗?”
他语气里有着急迫和难得的一丝怒气,我愣了,倒是少有见他这番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