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是职业性地假笑,将随手握着的纸扇放在桌上,端起酒杯,空敬了我一下:“沈冉见过乔郡君。”
我刚拿起杯子准备与他碰杯,他就将酒喝了下去,我举着酒杯有些尴尬,只得干咳了两声,温声道:“今日劳烦沈公子来城外接我,云乔在此谢过。”
说完我也一饮而尽,握着筷子开始吃吃喝喝起来,毕竟奔波了一天,也的确是又累又饿,而身旁这人估计也不喜我与他攀谈,我又何苦与他假意逢迎。
埋头苦干一阵,腹中饥饿之意消失,我才没精打采地又看起场中的表演来。
厅中起舞的男子全都身材窈窕,穿着宽袖长袍,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甚是美艳,可是,饱暖思淫欲,听着这靡靡之音我又想打瞌睡了。
“乔郡君不喜欢这戏水舞吗?当日衡郡君倒是很喜欢来着,想着上京崇尚此舞风是特地为郡君准备的。”晚雪梅朝我敬了一杯,我讪笑道:“我是一个粗人,对着些歌啊舞啊,都没什么兴趣。”
她捂嘴笑了:“乔郡君谦虚了,乔郡君风流之名整个北昭谁人不知,定是这些舞者比不上上京的那些舞姬,郡君怕是嫌弃了。”
我赶紧摇头,极尽赞美之词:“没有,没有,你看他们一个个都翩若惊鸿,美轮美奂的,全是上好的舞者。”
她又是捂嘴,倒是显得极为娇憨,似又是想到一事:“刚江大人和我说她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乔郡君怎得如此客气,本还想让郡君就在这如意楼入住,这里环境很好,饭菜也可口。”
我吟吟笑道:“我来也是为了共事,不好麻烦晚大人,只是刚才说的与商会合作之事,还需要晚大人多多上心。”
晚雪梅也是大笑,毫无矫揉造作的成分:“那定是自然的,贺会长想必也是会尽早安排,我也会全力配合的。”
她说着侧首看向贺仙儿,我也跟着偏头,穿过沈冉坚毅的下巴看到贺仙儿那张皱巴巴的脸:“自然,自然,等乔郡君在临汾熟悉熟悉,我就安排,这几日,就让沈冉陪着郡君走走吧。”
她这番样子,将沈冉当作三陪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沈冉面色一僵。
我赶紧道:“不用,不用,沈公子操持那么大的家业,哪有空带我四处溜达,我来临汾只为公事,只盼望贺会长早日安排。”
贺仙儿的笑意微不可察地敛过一瞬,又笑盈盈道:“郡君可不要推迟,这可也不是谁都可以让我们沈冉来陪的。”她的手又搭上沈冉的肩:“对不对啊,沈理事。”
语气中的调笑一览无余,沈冉泰然自若地将身体移开,看来经常遭遇这贺仙儿的咸猪手,早就有了应对之术。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将沈冉作为人肉贿赂,对我施展美男计吗?
现场气氛有些微妙,我讪讪干咳几声又转头欣赏舞蹈,几欲看得昏昏欲睡。
途中有不少人来敬酒,我也只得一一承了,我可是来找人家办事,不能一来就抚了他人的面子。
酒场上的规矩就是这样,要么不喝,要么就只有一直喝。而这些人故意挑事,来敬我的酒总要让沈冉陪上一杯,沈冉喝得不比我少。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我喝了多少,这宴会才是散了,贺仙儿和晚雪梅年纪大了,早就醉醺醺地被人护着送走了,贺仙儿临走时还别有深意地拉着我与沈冉交代了几句。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见沈冉依旧坐在原地,有人上前拉他,脏手趁机在他身上揩油:“来,沈公子,怎么还不起来,是不是醉了?”
“沈冉,你今天太不给面子了,我敬乔郡君的酒,你竟然只喝了一半。”
“来,乔郡君,我们再来喝两杯。”
这些人一边说是扶我,一边却是在吃他的豆腐。
他将在他身上的手一一扫开,目光如冷箭:“滚开。”
在场的人听到这牙缝中咬牙切齿蹦出的这几个字,皆是愣了。
有人耻笑道:“怎么?只有会长的话你才听是吧?”
“厉害啊,怪不得能进商会当理事呢?”
“没点手段,怎能成大事呢,没看人家知道攀高枝儿吗?”
我此次前来,并不想得罪南会的人,本想袖手旁观,可待清楚地看见沈冉的手在袖中的手攥得死紧,极力地控制他的怒意,我却再也无法坐视不理。
我哈哈大笑,将他从那几人中拉了出来:“好了,好了,这沈公子可是贺会长托付给我的,你们就手下留情一次吧。”
我朝白巍招招手:“白,白,白大侠。”我喝得有些多了,口齿不清:“这沈公子醉了,你将他扶好,我们一同走。”
我甩甩头,有些站不稳,连笑赶紧扶住我,朝一旁喊道:“江大人,快来帮帮忙。”
江晚迎也喝了不少,红彤彤的脸上带着嘲笑:“乔郡君的酒量也太差了,这也没喝多少就醉了,还没我喝得多……”
我歪歪扭扭地往连笑身上靠,大声道:“来,我们再战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