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秒懂他的弦外之音。
河东裴氏在京中的某些族人,自恃是若吾仙君的“族人”,扯着她的幌子攀附高门。
高门虽然骄矜,却惧怕被若吾仙君清算,想用缔结姻亲的办法缓和关系。
吕文昭提醒她:“若是你情我愿,倒也罢了,万一是倚势强夺……”
他点到即止,杜小草的脸色却已经黑了下来,让秦佑安帮忙去调查,看看那些人家是诚心嫁女,还是另有缘故。
睿王府的谍子倾力出动,短短一个时辰就查得明明白白。
这十三位新娘,只有一位是早已定了亲的,其它十二人,要么是被自己家族威逼,要么是被裴氏的纨绔威逼。
“裴氏的祖地虽然在河东,白帝城这边也有数千族人,能正经发喜帖摆婚宴的,都是门阀世家的贵女,其它那些被送来、抢来做媵妾、侍婢的女子,至少有两三百人,裴氏在京中的成年族人,不分旁支嫡支,几乎家家都添了侍妾美婢,有些女子性情刚烈,入府当晚就自尽了……”
秦佑安说得愤懑,箬衣剑感应到他的情绪,簌簌震颤。
旁边听的人,脸上也的表情各异。
庾姓老者提议:给裴宗主传讯,请他之宗主之尊,亲临白帝城,制止族人胡作非为。
但如今的大胤门阀,家家都在筹备应对妖鸟转世,一宗之主岂能轻易离开祖地?
杜小草承认自己是“裴二小姐”,承认自己是裴氏的族女,重华宫的那位小宫女未必承认啊,万一翻脸,一口吞了裴烈山怎么办?
裴烈山虽然是河东宗主,对散落各地的族人也是鞭长莫及,并不能过多干涉分支族人的私事,何况还是婚嫁,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场面尴尬难堪。
杜小草犹豫着该怎么处置,她没料到京中裴氏敢如此跋扈行事,假以时日,俨然又一个博陵崔氏。
原本她不打算去出席婚宴,知道这个内幕以后,必须得走一趟了。
裴氏族人听见她要来赴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立刻就让跟来的族人请出七宝香车。
杜小草拒绝了,从兽囊中取出一头白麋鹿,自行前往裴府。
裴府派来客栈请她的那些族人,满脸亢奋地跟在她身后,哪怕她不肯乘坐七宝香车,依然把香车拿了出来,一路跟随在白麋鹿后。
七宝香车是河东裴氏的招牌,一共只有两辆,一辆在河东祖地,是宗主裴烈山的座驾,一辆就在京中裴氏,只有家主才有资格乘坐。
车驾极尽壮阔华丽,几乎像一座小宫殿那么大,使用灵石催动以后可以飞上云端,前方还有两头十几丈长的木蛟拉着,气派威风。
这么大的阵仗,引来的围观人群里外七八层,街巷两侧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屋脊、墙头、树梢上也站着人,都想一睹“若吾仙君”的风采。
杜小草被看得发窘,低声询问跟在身后的吕文昭:
“那个小宫女出来的时候,百姓也是这样围观她?”
“一开始有人围观,几次吃人之后,百姓吓得有多远跑多远,她可不像你这么好脾气,心情不定,喜怒无常,身边还跟着一头大火蛟,开心了要吃人,不开心也要吃人!”
杜小草蹙眉,后悔没有像赶庙会的时候,戴着幕漓悄悄出行,现在想遮掩也迟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