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梳着飞天髻的娇憨少女,气鼓鼓地跳出来,不怕死地诘问小宫女:
“你为何要滥杀无辜?”
小宫女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女,笑容嫣然:“因为我是妖孽啊,你们不都是这么骂我的吗?”
“妖孽也不一定就得滥杀无辜啊?”
“我现在可没有滥杀,你也看见了,是这个人先跳出来杀我,要不是我有替死傀儡,已经死了。”
小宫女罕见地有耐心,跟这个胆大少女聊天,互相都想“以理服人”。
流云宗弟子暗戳戳伏杀在先,但小宫女“滥杀乱刨”更在先。
再往前推,小宫女跟这座钦天司的仇恨,一千年前就已经结下了。
娇憨少女不服:“冤冤相报何时了,都一千年了,你已经涅槃转世了,那些仇恨还放不下吗?你们九色妖鸟都这么小器量?”
“是啊,我放不下,也真的是小器量,要不你给我展示一下,什么是大器量?”
娇憨少女被噎得无言以对,身为世家贵女,她看着软糯实则任性,恨恨瞪着小宫女:“邪不压正,你在白帝城这么恣意妄为,迟来要惹来灾祸……”
“好啊,你让灾祸赶紧降下来,我死了,钦天司的危机就解了。”
“我们博陵崔氏能杀你一次,就能再杀你一次,不要欺人太甚!”
小宫女讶异:“你也姓崔?”
那真是没什么好聊的了,她拿起刚缴获的黑藤剑,像是看着一坨牛粪一样,满脸嫌弃地抖了个剑花,指着娇憨少女的脖子。
不等血溅三尺,一位中年妇人凭空出现,挡在娇憨少女身前,满脸苦涩地道歉:
“仙君莫怪,小女被我和夫君骄纵坏了,出言无忌……”
小宫女打量妇人几眼,三旬开外的年纪,容貌气度颇有风韵,眼见爱女身陷险境,不顾安危出来援救。
道歉赔罪的车轱辘话说了一堆,小宫女不为所动,冷嘲她:
“你们博陵崔氏跋扈豪横,千年来从不收敛,咸阳秦氏贵为帝族,也得看你们脸色,子孙在外游历,见到珍宝灵物要抢,见到漂亮姑娘也要抢,一言不合就敢杀人,吃了亏就回家喊长辈,长辈也不分是非,觍颜就去打杀敢捋你们虎须的人,哪怕我凶名在外,也震慑不住崔雀人,连崔氏族中的一个小丫头,都敢跳出来诅咒我……”
她说得冷冽,噎得那妇人尴尬讪笑。
小宫女盯着她的双眼,再次施展纵心术,就听那妇人破口大骂:
“该死的妖孽!且让你得意一时,迟早薅光你一身翎毛!我们博陵崔氏门阀之首,轮得到你一个妖孽来贬褒?!要不是为了救我女儿,谁跟你低声下气……”
劈头盖脸的咒骂,听得周围隐匿的人面面相觑。
小宫女笑得灿烂:“这位夫人,看你端雅娴淑,骂起人来跟街头泼妇没甚区别,千年前我认识的一位姓崔的姑娘,也跟你差不多的德性,看着温软心善,其实杀人不眨眼,我被她骗得好惨好惨……”
崔氏妇人中了纵心术,身不由己地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泼水难收,懊恨羞臊,连耳垂都臊红了,拉过女儿挡在身后,倒退着要走。
一旁被符箓捆住的流云宗弟子都傻站着走不脱,她一个当面痛骂了“若吾仙君”的崔氏族人,想要全身而退,跟说梦话差不多。
遥不可及地远处,被两层屏障护着的山巅上,有男子的叱骂声遥遥传来,让崔氏妇人立刻跪地赔罪,什么时候“仙君”原谅了她,什么时候才准起身。
崔氏妇人面色变幻几次,心一横真的跪下了:
“养不教,母之过!小女冒犯仙君,是我平时没有教导好她,一切罪责在我,我这就自裁谢罪,求仙君绕过小女!”
她边说边砰砰磕头,额头落在坚硬的山石上,转眼就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