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衣剑直扑他的脖颈,他不闪不避,任凭剑锋削过,脖子滴溜溜落在地上,长了脚一样走回来,蹦上他的脖子,咔咔几下重新归位,脸上的笑容都没消散,依旧看着杜小草:
“姑娘若是不会唱曲,弹琴亦可,裴氏的《十三弦》,在世家贵女中堪称一绝。”
秦佑安待要发作,杜小草按住她,笑得恍若无事:
“这位……道友,我弹的《十三弦》不甚精通,若是聒了耳朵,勿要怪罪才是。”
说话间,她已经从芥袋中拿出秦佑安馈赠给她的焦尾古琴,摆在酒桌上轻抚而过。
铮然一声响过,屋里屋外都有人惨叫着捂住耳朵。
又是铮然一声响过,那些人却再也听不见了。
穿粉色仙袍的中年男子震惊无语,急忙阻拦:
“姑娘琴技超绝,犹如天籁,这些粗坯无福,听不得这等仙曲,不必抚琴了!”
杜小草看着满地抱头哀嚎的兵将,再看看满脸震惊的中年男子,有样学样地开始逐客:
“酒铺狭仄,安置不了许多人,劝你们去扎营露宿,非要赖在这儿,怕有飞来横祸。”
这话说罢,那位身穿银白云纹甲胄的年轻将军怒了:
“小贱人!吓唬谁呢?以为有秦佑安给你撑腰,你就能飞上天去?今日我就好好教你怎么做人奴婢!”
“口无遮掩之人,容易暴毙。”
杜小草瞥了他一眼,并不认识,也不想认识,随手只琴弦上拨弄了一下,对面傲然站立的“年轻将军”就轰然倒地,呕血咆哮:
“你究竟是谁?!”
又是一声琴弦响过,却被一朵桃花拦住了。
中年男子苦笑求和:“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这酒铺……确实拥挤,我们这就出去扎营。”
“年轻将军”大怒,冲着中年男子咆哮:
“狗东西!别忘了你今天是来帮谁的!收了好处,还想临阵退缩?现在听我将令,立刻抓住这酒铺里所有活物,连一只鸡、一条狗都不能放过!”
杜小草看向秦佑安。
秦佑安也正看着她,眸光复杂。
另一边,跋扈将军还在指手画脚,他身后的扈从和供奉已经开始皱眉,想要上前制止的时候,身体却忽然僵直,眼前仿佛有无边花瓣飘落,美轮美奂,赏心悦目,所过之处却削骨如泥!
偌大一座酒铺,转眼空荡荡的。
满地扑倒的尸体。
还活着的人,只剩下七个——中年男子、杜小草三人、铁婉娘和她的小伙计,邋遢青年。
桃花瓣没有特意避开任何人,所有人都是凭本事活下来。
铁婉娘和他那个饶舌伙计,肯定没有这种本事的,靠的是邋遢青年出手襄助。
姜慕白气笑了,瞪着那个明明身姿魁伟,却穿一件粉色仙袍的中年男人:
“阁下好心机啊,自己杀人泄愤,嫁祸到我们头上?看你这身手,不像是大胤这边的人,仙乡何处啊?”
中年男子没有为他解惑,兀自抖了抖身上的桃花,把它们重新收入仙袍之中,叹气抱怨:
“本来没想这么干的,谁知道你们那么沉得住气,就是不动手宰了这混账小子,只能我亲自动手了。”
“混账小子”已经成了尸体,头脸都蒙在甲胄中,秦佑安始终没看清他的脸,此刻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居然是陇西唐氏现任家主的嫡长子,唐潜!
唐圭的嫡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