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安一眼认出,这木梳是博陵崔氏的重宝,晴雨梳。
梳背上酣睡的碧色小蛟,别看这么小,已经活了上万年了,最多一甲子就会醒来,道行碾压那头走江的水蛟,这是博陵崔氏不稀罕水蛟的重要原因。
对崔氏来说,晴雨梳上的小木蛟是自家养的,水蛟是别人家的,千方百计地损水蛟养木蛟。
杜小草听得咋舌,问这木梳为何叫“晴雨梳”,“它能预测天气变幻?”
秦佑安点点头,“不止是预测天气变化,还能操控一地的山水气运,平衡旱魃洪涝,神通远超水蛟……”
单凭水蛟自己的本事,肯定抢不来晴雨梳,必须火蛟给他帮忙,一个在天上搅风搅雨,一个趁着崔氏祖祠大乱,悄悄顺走梳子。
秦佑安提醒杜小草务必藏好,“崔氏很快就会发现晴雨梳失踪,会不惜代价搜索寻觅,有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那头水蛟的嫌疑最大,跟水蛟有牵扯的人嫌疑也大,给你当坐骑这件事,万万不可再提起。”
杜小草嗯嗯,十分喜欢这把精致古拙的木梳,还忍不住逗了逗趴在梳背上的小木蛟,体态纤瘦,美轮美奂,偶尔还会呢喃。
吕文昭爱不释手,一边把玩晴雨梳,一边讥诮博陵崔氏。
“封地被水蛟淹了,西宗也被人掀了,万幸保住了宗祠,宗祠里藏着的宝贝还被顺走了,我倒要看看,崔雀人用什么办法搜寻这把晴雨梳。”
这木梳堪称前朝大齐的镇国之宝,末代齐帝靠着这把梳子,苟延残喘了半甲子,自以为国祚永继,变本加厉地寻欢作乐。
大齐覆灭之后,晴雨梳也不见了,有人说是末代齐帝不甘心,自毁宝物,有人说是博陵崔氏心怀不轨,私藏起来。
现在,一桩悬案水落石出,晴雨梳确实落在博陵崔氏手中。
吕文昭跟秦佑安打赌,猜崔氏是咬牙吃了这个闷亏,绝口不提,私底下悄悄寻觅,还是大张旗鼓,上报大胤朝廷,让老蛟跟着一起倒霉?
“兹事体大,只能悄悄寻觅,实在找不着了,才会考虑上报朝堂,还要想办法把崔氏一族从这件事中摘出去,不能承认藏匿晴雨梳的丑事。”
“博陵崔氏能抵赖,那头恶蛟也不是善茬,他会承认顺走了晴雨梳?谁能证明晴雨梳就在他手里?”
事实上也真的不在他手里。
杜小草美滋滋地拿着梳子,告诫吕文昭:不得外传晴雨梳在她手中的秘密。
吕文昭迟疑,看了一眼秦佑安,欲言又止。
晴雨梳可不是闺阁梳妆之物,是济世安民的重器,它既可以梳理女子秀发,也可以梳理一地的山水气运,比赵阙弄丢的那把山河尺,品秩超出十倍不止。
秦佑安身为皇族世子,知道此事的轻重,耐心地跟杜小草讲道理:
“晴雨梳失踪千年,七十二洲的山水名胜灵气躁动,仅仅凭借钦天司的符阵难以牵制,各地旱魃水涝频繁,民不聊生,火羽城千里之地,如果不是祝、桑两位神君施展神通,早已沦为空城,还有岐山古驿,它覆灭之后,大胤本意是在原址上重建,奈何山水灵气被瘴疠侵染,只能不断后撤,撤到金花镇上才勉强稳住地脉,如果有晴雨梳,根本不会如此。”
杜小草噘着嘴,不吱声。
这些道理她都懂得,就是舍不得到手的晴雨梳。
这木梳也奇怪,到了她手中温驯服帖,半点不适应都没有,一鸟一梳,仿佛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