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杜天师知晓,火羽城虽小,波澜颇多,稍有不慎就可能身死道消,从前那位崔天师就是前车之鉴,大人你初来乍到,偏听偏信,人云亦云,很容易功亏一篑。”
秦佑安一向谨慎,对祝青筠和桑弘洋也没有太好的印象,真不熟。
杜天师一言不慎,当众被怼得下不来台,众人没觉得秦佑安咄咄逼人,换了在座的任何人,被扣上这种黑锅,都是要拼命甩脱的。
紫袍天师脸色阴沉,竭力压下心中的怒气,依旧揪扯这个话题:
“秦世子,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也无意针对秦世子,只是想着尽快办妥这桩差事,那两尊野神为祸一方,先是护持水蛟走江入海,又封禁山水灵脉,屠了琅琊王氏那头靠山龟,千余乘客尸骨无存,实在是凶狂可恶,这样的祸害,越早除掉,百姓越早安心,我奉命来铲除淫祠,不想不教而诛,如果他们肯负荆请降,不动干戈化解这场灾祸,本官也乐意成全……”
秦佑安轻笑:“杜天师奉命来火羽城,奉的命是铲除淫祠、灭杀野神呢,还是招抚祝他们?”
“当然是铲除灭杀!”
“那就直接杀啊,天师你也说了,那两尊野神怙恶不悛,还想靠花言巧语诓骗他们伏诛?”
“兵不厌诈,有何不可?旁人去说,他们或许不信,秦世子你去说,必定信了,在宴席上设局伏杀,一击得手,省了多少事端?”
秦佑安彻底沉了脸:“杜天师慎言!你一口咬定我与祝青筠和桑弘洋关系匪浅,用心恶毒,我这就传信白帝城,上奏折自辩!”
说罢,他推开身前的杯盏,从芥袋中拿出笔墨,当众就写起折子。
围观的宾客,虞太守以下,数百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劝阻。
秦佑安的反应,虽然激烈却不过分,紫袍天师就有些一言难尽,奉命铲除淫祠的人又不是秦世子,凭什么让人家刷人品设骗局?
这骗局得逞了还好,万一失败了,秦佑安该如何自处?
平白招惹两个大敌的蠢事,为什么要做?
秦佑安文采纵横,须臾间已经写好一封家书,一封折子,交给随身供奉,使用传送阵加急送往白帝城。
折子还罢了,家书抵达睿王府,云梦杜氏立时就会有麻烦。
高台上坐着的杜天师怡然不惧,厉声告诫秦佑安:
“你跟祝青筠和桑弘洋交情如何,你心知肚明,勿要以为旁人都耳聋眼瞎,睿王又如何,吕相又如何,包庇得了你一时,包庇不了一世,劝你悬崖勒马,不要亡羊补牢!”
秦佑安置若罔闻,斜睨杜天师:
“你如何以为,是你自己的事,无凭无据诋毁本世子,诋毁父王和吕相,就是罪过了,暂时我们也不追究你,希望你好好办妥这趟差事,别像崔天师那样有来无回,尸骨无存,还连累身后的宗族,衣冠冢只能立在荒山,牌位不能入宗祠。”
“秦世子放心,本天师不是崔氏那种蠢货,没有你帮忙,一样能铲除祝青筠和桑弘洋,砸了他们的金身,枭了他们的头颅,提去白帝城庆功!”
“那就祝杜天师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回京。”
“……”
原本觥筹交错的宴厅,随着两人口舌争锋,气氛陷入沉滞诡谲。
虞太守蹙眉苦笑,宛若泥塑木雕,既不劝阻也不拱火,世家豪绅更是不敢掺和,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闷头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