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磨合过后,杜小草已经适应了“二小姐”的身份,早起坐在阁楼窗前梳妆,嗅着玉芽刚斫下来蕙兰花朵香气,心旷神怡的时候,听见青芽埋怨玉芽:
“你这笨丫头,跟你说了多少回,蕙兰的花朵娇嫩,经不住恶铁生铜玷污,得用竹剪铰下,才能存放一整天,像你这么硬斫,一过晌午就蔫了,白白坏了姑娘的好兴致!”
杜小草听得微怔,原来还有这种讲究。
从前她在天愚院伺候裴显,从没操心过铁剪、竹剪,不称手的时候,也是像玉芽这般硬折下来,插到花瓶里完事。
薛坠玉偶然瞧见过两次,极为不屑地转过脸。
当时她不明所以,以为薛大小姐不喜蕙兰俗艳,原来是在嘲她技艺不专。
如今的燕阁里,青芽、玉芽都是侍奉她的体面大丫鬟,却有主次,大事都是青芽拿主意。
玉芽娇憨马虎,大错没有,小错不断,频繁被青芽数落,笑眉笑眼不以为意。
杜小草更喜欢玉芽,问了她年岁、喜好,从前在何处当差,又为问她针线做得如何?
“二小姐问对人了!我就是因为针线上的手艺好,才被挑来侍奉小姐的。”
杜小草讶异,仔细打量玉芽几眼,这一看就是猴子屁股,坐不住的躁性子,针线好?
玉芽笑得坦然:“小姐别看扁人啊,我娘就是一等一的绣娘,最擅长绣嫁衣,我虽然不及我娘,手艺在咱府上丫鬟堆里,绝对是能数得着的……”
“……”
青芽站在窗前,专心给杜小草梳妆,对玉芽几近吹牛的话,不附和也不反诘,那就是真的了。
往后这屋里的锦袋香囊、丝绦络子、绣履小衣,不必再劳烦府上的针线房,让玉芽斟酌着做便好。
时令已经入夏,这两日格外闷热。
杜小草挑了一件散花水雾绉纱襦裙,配了淡粉色的翠烟罗衫,满头乌发高高挽成一个飞天髻,斜插着秦佑安赠她的白玉簪,就能让人眼前一亮。
眉心的水墨花瓣灵纹,略显素淡了些,青芽用细细的朱砂笔替她描摹一番,灼灼嫣然。
脚上的绣履,是针线房连夜赶制出来的,跟她身上的翠烟罗衫同款的淡粉,鞋头还镶嵌两颗雪白的珍珠,都有鸽卵那么大。
神靠金装,人靠衣装,裴府二小姐不止是虚名,还有排场。
她换上这套华服,再看不出昔日小丫鬟的寒酸,一颦一笑之间,清丽潋滟。
青芽看看案几上的更漏,低声提醒她:
“二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去给给夫人请安了。”
杜小草嗯嗯应了,转过身,刚要出门,一个眼生的嬷嬷进了竹楼,躬身给她行礼:
“见过二小姐,大官人让奴婢来传句话,说二小姐年纪还小,渴睡,不必每日晨昏定省,逢着初一、十五,去府中太夫人的牌位前抄写一页《南华经》即可。”
杜小草哦豁,果然来了。
裴半山说的“不必晨昏定省”,是不必去给裴夫人晨昏定省,在他眼里,裴夫人是“许妾”,是半个奴婢。
杜小草现在是裴二小姐,正经主子,哪有主子去给奴才秧子请安行礼的道理?
摆在她面前的难题,是听从裴半山的吩咐呢,还是不予理会,继续前往裴夫人的云霞院?
杜小草思忖片刻,吩咐玉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