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一凉。
平心而论,市长做这个决策,是不希望士兵们白白牺牲,被自己人炸死。但与宋念白较量了几次,深知少女的敏锐与聪慧的他清楚:那么“大”的动静,逃不过愚者的眼睛。
果然。
开着数个悬浮框,利用飞行摄像头监视着全场的愚者挑了挑眉,笑道:“我猜猜,你们打算轰炸这栋楼?想直接把我炸死?”
——“哪个小傻瓜做的决定?”
臭名昭著的罪犯被逗得忍俊不禁。冰冷的机械音笑得诡异而滑稽。伴随着这道笑声的,是后方出现的洞——很深的,直通最底层的洞。
一跃而下,便能转移。
执法型ai不要命地纠缠着孔元化,愚者站到洞的边缘,握住家用型ai的手,即将跳进洞穴。
侦探的心跳加剧。紧张到了极致,他的思绪反而无比清晰:导弹轰炸是杀死愚者的最好机会。只要有人拖住2分钟——只需要2分钟!
男人孤注一掷地扑向愚者。
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扑,他没有躲开执法型ai的攻击,长刀划破他的腹部,令他喷涌出大量鲜血。
愚者被他扑进洞穴。
“青年”的西装被他的血液浸湿,似有若无地凸显出外骨骼的形状。两人开始急速下坠,属于侦探的血液倾泄而出,染红了四周的墙壁。
“……真顽固。”
愚者嘟囔着。他无法克服失重的感觉,但外骨骼可以。链接了他的大脑,能完美响应他的想法的外骨骼猛地扼住了孔元化的咽喉!
“咳、咳咳……”
…金属感。
她到底穿了什么?
愚者的脚部和背部的外骨骼抵着墙壁,延缓了下降的速度。因他的攻击而找回了平衡的侦探摸索着打开了枪的保险——“咔嚓。”
罪犯捏断了他的手。
“我可不——”
…瞎。
被捏断右手腕的刹那,拔出匕首的孔元化成功地划破了愚者的脖颈。血液喷溅,渗入他那灰绿色的眼眸,烘托出他的冷酷和坚韧。
遗憾的是,在千均一发之际反应过来的宋念白借着外骨骼的速度,挪开了要害。
——甚至没能割破声带。
罪犯忍不住笑。
洞穴内黑漆漆的,影响了直播画面。唯有他的诡谲笑声,透过被血液污浊的镜头,传入观者的耳朵中。
“很棒。”
愚者由衷的夸赞:“不愧是……”
——被瓜瓜认可的人。
他省略了剩余的字,捏断了孔元化的另一只手,再摁住男人的头,“嘭”地砸到墙上。“嘭”、“嘭”的撞击声持续至这趟旅程的终末。
侦探没有痛呼。
他沉默着,蛰伏着。即使后脑勺的血沿着脖颈,沾湿了衣领,即使疼痛麻木了他的思维,使他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他亦咬着牙,憋住了痛呼。
“嘭!”
外骨骼踩住了地板。
虽然被折磨了一路,但托愚者的福,他没摔死。“青年”把他扔到地上,便要离开。
孔元化艰难地睁开眸子,抬起被折断的手,瞄准罪犯,拿血淋淋的下颚撞了撞按钮——“嘭!”
钢丝划破“青年”的耳朵。
愚者顿了顿,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停于侦探身旁。他捡起孔元化的枪,打开保险,对准了发射钢丝的那只胳膊。
——“嘭!”
孔元化死咬着唇,按捺住疼痛。他的嘴被自己咬破,血液涂抹了牙齿,显出几分狰狞。
“哈、哈哈……”
奄奄一息的侦探仰首,扯起一抹张扬的弧度,沾染了血的睫毛微垂,斑驳了灰绿色的眼眸:“……时间,够了——下地狱吧,疯子。”
——“嘭!”
剧烈的爆炸声。摇晃的大楼、坍塌的天花板、灼灼的火光……愚者怜悯似地瞥了眼孔元化,语调一如既往的轻快:“下地狱?”
“侦探先生。”他蹲下身子,外骨骼撑破西装,组成一个圆形,包裹住他,“……你看看,这是什么?”
…
孔元化瞳孔一缩。
男人挣扎着,试图起身,试图做点什么,避免罪犯逃脱导弹的袭击——冰凉的手摁住了他。
“……ai?”
侦探愣住。曾握着长刀,跟他搏斗,划破了他的腹部的执法型ai,压着他的肩膀,望着坍塌的天花板,将他藏进自己的腹腔。
小巧的机械蜘蛛爬到他的耳旁。
“没事了。你安全了。”
戚九那清冽的,冷淡的,如珠玉落盘般悦耳的嗓音回荡在密闭的空间内,给予了他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令他的意识越发混沌。
恍惚间,他听到少年呢喃。
“热衷于冲锋陷阵的花。”
“果然得盯紧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