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安安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匆忙用手背擦去眼泪。

低头看到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碗冒着白色雾气的糖水，心头微微一暖，余光瞥见旁边多出个青灰色的身影。

转头便对上一张可怖的脸，顿时禁不住哆嗦一下。

稍顿，暗暗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不能以貌取人。于是认真打量那小姑娘几眼，大半张脸的五官已经扭曲，看不出原来的长相。

唯有那双同样回望着她的眼睛，明亮温柔，紧张地对她点点头，抬手示意她喝糖水。

“芽柳不会说话。”孟婶在旁解释一句。

鱼安安微怔，眼里闪过些许同情，对芽柳点点头，露出和善的笑容，“谢谢。”

芽柳又挥舞着手对她比划了几个动作，她看得似懂非懂。

孟婶又在旁边充当翻译，“她担心糖水烫，让你喝的时候小心点儿。”

鱼安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芽柳身上，而后不经意瞥到晏非露出异样的神情时，眼神也随之一变，脸上闪过激动的情绪，很快又被她压制住。

“孟婶……”她僵硬地看向孟婶，询问道：“以前怎么没有见过芽柳妹妹？她是？”

芽柳歪着头，认真听他们讲话，眼神里一派天真无邪。

孟婶毫不避讳地解释道：“她是我从外面救回来的，烧毁了脸，嗓子也坏了，还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我见她可怜，便叫她留下了，是个很乖也很能干的小姑娘。”

“那…您是何时救下的她？”鱼安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孟婶道：“约莫就是在林府出事的次日，当时我去林府看情况，抄近路过去时，无意中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

鱼安安猛地抓紧自己的衣裳，又抬头去看芽柳，努力想从她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睛里找到破绽。

可她们对视良久，芽柳依然是一脸懵懂无知，对她露出奇怪的表情，再无其他。

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看着她面善，很像我一个妹妹。”鱼安安轻咬嘴唇看向晏非，求证似的问道：“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晏非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点点头。

孟婶只是笑道：“我也觉得她面善。不过看她如今这副模样，恐怕从前受了不少罪，也许忘记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呢。”

鱼安安又怔仲片刻，神色恍惚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才点点头，“是，人活一世，有时能稀里糊涂高高兴兴活着，也是一种福气。”

直至从孟家出来，鱼安安的心里还残留着一丝不真实感。

“孟婶邀我们来此，应当不只是为了吃顿饭。”晏非与她并肩而行，时不时观察着她的脸色。

他这一开口，温润又笃定地声音，瞬间就抹去了鱼安安心里最后那点不真实感。尚有的万般情绪在，最后却只能慢慢转化为一抹承载万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