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你怎的过来了?”晏非收拢袖子,笑的无害,甚至眼里还带着点惊喜。
鱼安安还没问出口地关心,便有些问不出来了。
不着痕迹地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见衣裳完好无损,脸上也没有伤口,方才松口气。
抬手帮他整理有些凌乱的领口,却惊地晏非抖了一抖,本能后退,想要掩饰。
鱼安安看着他眼里闪过的一丝慌乱,不动声色道:“看你,上个课也能把衣裳折腾这样乱,先生没有教你们——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吗?”
晏非投在她脸上的目光发直,心念微动,脸颊泛红,低声回道:“教过,《弟子规》,我已经能全部背下来了。”
“真棒!”鱼安安顺手又在他头上撸了一把,“走吧,回家了。”
回去路上,鱼安安还是没忍住,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在学堂里上课还习惯吗?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你以前很少与外人接触,要是有不适应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出主意。”
晏非本来放松地背脊很明显的,一下子就挺得僵直。
犹豫片刻,才撑起那张勉强的笑脸,若无其事地回道:“我、一切都好,同窗也都待我很、好,今天午饭时,孟学子还曾请我去他家里吃饭呢。但我不能平白接受人家的好意,就婉拒了。”
“是吗?”鱼安安的眸子里流转着担忧,却在晏非用力抿嘴之际,缓缓露出笑容,“那便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晏非点头,转而问道:“小鱼呢?在露华楼做事辛苦吗?”
“干活儿哪有不辛苦的,但路是我自己选的,再难也值得。”鱼安安微微垂下眼睑,一番话像是在回答他,又像在宽慰自己。
她可能不知道,徘徊在她眼底的那份疲惫和挣扎,清晰地印在了晏非的心里。
“我听同窗说,每三年州府便会举行解试,不论年纪,只要学识扎实,又有先生们的举荐,便可前往参加考试。”
鱼安安抬头看着他。
晏非回视着她,目若磐石,肃声道:“去年刚刚进行过一场解试,还有两年便会举行下一场,我要在两年内取得先生们的举荐,参见解试。”坚定不移。
最后一缕暮色自天边洒落至他单薄的肩膀上,放佛氤氲在他体内无穷无尽的力量,蓄势待发。
鱼安安没有丝毫怀疑,粲然笑道:“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晏非手指微颤,想去牵起她的手,亲口告诉她“再等等我,我会尽快考取功名,不再让你去别人那里受苦。”
然而,就在他犹豫之时,牛车突然颠了一下,顿时就颠掉了他鼓起的最后一丝勇气。
讪讪垂下袖子里的手。
是夜,春寒料峭,伴随着阵阵寒风,外面竟又飘起小雪来。
鱼安安坐在窗前,窗纸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有些许透明,隐约能看见外面细碎飘落的雪花。
希望这场雪不要下太大,千万不要耽误他们明天进城。
回头看向床上,晏非乖巧又端正地躺在被窝里,已然睡熟。
她便翻出脖子上的平安扣,进入空间画图纸。
不管金银作坊里的那些人对她如何,她都不必放在心上,那里不是她的归处,只是一次机会一个展示自我的平台。
她只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努力赢得这次机会。至于别的,又与她何干。
然则,这个机会并不好得。
她认认真真画了三天的设计稿,却因为根本进不去“匠心堂”,见不到罗老而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