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恍惚一瞬,眼前的光景已经大变。
月十七垂下眼眸,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翠绿的竹林。
林间一座木桥横架在一条河流之上。
河面平静,水质清澈,透可见底。
桥的尽头是一间由篱笆围起的竹屋,竹屋外晾晒的草药,因为风吹雨打早已变质,也因为长时间的无人搭理,覆上厚厚的灰尘。
这个地方……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月十七心里疑惑:
这里是人间。
他带我来人间干什么。
人间这两三年,瘟疫连绵,灾祸不断,没有一处不是鬼哭狼嚎,怎么这里却是跟原来一模一样,一派祥和。
而且这地方,月十七熟悉得很。
这是容若的出生之地,也是他与她初遇的地方!
两人刚一落地,月十七就从九幽的怀里退了出来,面色淡漠,问:“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不是说,想出来走走。”九幽勾唇一笑。
“六界之大,为何独独带我来这里。”
月十七的声音越来越冷,连带着脸色都不好了起来。
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问九幽,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心里这样想的,就这样做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这是什么地方?”九幽星眸深邃,眸中波涛汹涌,他扫视了四周,疑惑的问道。
闻言,月十七心里也略微有些惊讶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却带我来了这里。
也是,他不知道容若的事情,也肯定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若不是容若带他来的?
要是这样,那我猜的就没错,他果然还没死。
他既然都来了这里,是不是假以时日他的元魂就会重新回来?
月十七脸色微变,九幽直勾勾的看着她,又问:“怎么,你不高兴?”
她不说话,回望着九幽,浅魄色的眸子如一口古井,隐藏太多情绪,特别是那一抹柔情,隐藏得极好。
“没有,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待几天吧。”“在这里?”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在这里呆上几天也不过天上的一刻钟而已。”
说完,月十七提步过了木桥,走到竹屋前,抬手推开门,厚厚的灰尘随之落下。
月十七抬袖捂住口鼻,进了屋,屋里的装饰还跟他们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一间长屋,由两扇屏风分成三间,左一间为浴室,右一间后面是床。
中间是客堂,堂里放着一张青藤长椅,长椅上放着一张小木桌。
青藤长椅靠着屋壁,后上方是一扇竹窗,竹窗外面对着的就是一片竹林,竹林间潺潺的流水声异常悦耳。
看着长椅,月十七想到往日,容若为了给自己解闷,特意给她制备来看外面的风景。
竹窗对面还有一扇对着院落的竹窗,窗下放着一张书桌,一把竹椅。
书桌上摆着几本医书。
以往,他就是坐在这里看医书,然后遇上被追杀的自己。
一点都没有改变,只不过的是这里面跟外面一样,到处都落满了灰尘。
屋中的木桌上放着上次收拾的时候,装水的木盆。
木盆里,清水已干,木盆连带着里面的布缕,一同落上了灰尘。
看着这一切,月十七微微皱紧了眉头:今日怕是要好好忙活一阵了。
记得上次打扫这里,是三年前,那时一心想着他回来了就好好休养,免得麻烦。
如今人是回来了,但却物是人非。
按照记忆中的所作所为,她挽起袖子,露出一双皓白纤细的手,推开两扇木窗,然后拿了水盆踏出了门。
刚刚踏出门,月十七抬眸就看到不远处,依旧站在桥上的九幽。
他着一身玄紫色的锦衣华服,负手而立,
乌黑的长发由一根同色发带半束,清风吹过,鬓前几缕未束好的长发随风而动,露出他俊秀的脸。
此时,残阳斜落,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温暖,但这温暖只停留在他的表面。
他眉宇未变,但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以往的他,温润如玉,和煦如同春风拂面。
如今却似千年寒冰,目光漠然,好似任何事情都已经不能触动他。
现在的他跟以往刚出世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世上最果真有因果循环。
月十七看他迟迟不动身,淡声道:“你若是不想带着这里,可以回去,一刻钟后来接我就是。”
九幽不言语,只是看着月十七。
她又道:“我不会走,心里也清楚我没有能力走。”
听到这话,九幽犹豫了片刻,动了身子,朝月十七走来:“无碍,这六界也着实无趣了些,在哪里也都一样。”
近了竹屋,他环顾了一圈,心里莫名的有些熟悉。
但这熟悉感只留了一瞬,就消失不见
“这地方,灰尘漫天,你倒是不介意。”
“收拾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