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相信你。”

在她几分钟前刚刚亲历了自己似乎要面对项目失败这样的结局之后。

在她不可避免的开始胡思乱想、以及纠结这个项目背后的利益关系对她会造成什么影响这些复杂而叵测的东西，百思不得其解之后。

在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像自己原先预想的那样在职场上靠着自己还算机敏、能见招拆招的这些所谓的智慧；还有业务能力杀出一条血路之后。

在她质问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在这条路上不再患得患失、真正有勇气走下去之后。

在她甚至开始对自己失去信心之后。

和当初那个自信满满的实习生似乎截然不同的小副总监听到了一句话。

来自不知不觉间便将她这个小将击垮的竞争对手。

他说——“我相信你。”

小果这个时候心里有一种被认可的喜悦，不过却也免不了忐忑，再加上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似乎不知自己是不是用一种自嘲的语气在问他，“可你之前不是还老批评我么？感觉好像就是很嫌弃、很看不上的那种感觉，怎么今天忽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寻似乎笑了一下，“批评你不是因为你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么？比如，我之前不是说了。至少你得先改了你好大喜功的毛病。”

说着，他似乎顿了顿，“现在看来，似乎确实还好了不少。看着感觉是稳重多了，克制冲动也算是一大进步。不过倒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改了爱耍小聪明这个毛病，至于爱贪小便宜……”

“等会等会……”眼看着话题又往别的莫名其妙的地方偏，小果赶紧打断他。

“你不是要夸我么？还说‘相信我’。怎么一转眼感觉又开始拐着弯损我了呢？”

刚重新建立起来的一点点自信又有崩塌的趋势了好么？

“这两者有冲突么？”

“……”

“现在倒是看出来，‘虚心求教’这一点确实还有待加强。”

“……”

小果无语，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周寻似乎收敛了笑容，好像带着几分郑重，看着她——“你确实有很大进步，我眼中看到的，无论是那次新能源项目合作，还是新年峰会晚宴上和齐睿的短暂洽谈。不再鲁莽、也没有不由分说的横冲直撞，多了几分理性和思考……”

“真的么？”

如果她的不再鲁莽，是开始处处谨小慎微了。失去了最开始的热情和闯劲。那不是，离当初那个实习生也有点远了？

小果心里想着，另一边却出神的望着不远处那个拿着手中的套圈、虽然好几个都没有成功，却始终自信满满的向前、一个又一个扔着套圈的七八岁的小姑娘。

看着看着，好像她自己也有点迷惑了。

这句话就这么嘟囔了出来——“可是，不再横冲直撞真的是好事么？”

如果她现在连扔出套圈的勇气都没有了呢？

举步维艰、境遇不尴不尬，又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走下去、对未来甚至眼下就要面对的事情忐忑不安而又一无所知……

真的不是离开始的那个自己越来越远了么？

周寻似乎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又好像带着几分了然，再开口的时候语气虽然下意识的放缓、却不失坚定——“至少‘不冲动’本身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品质。而你，现在看来，似乎已经具备了。”

“风投这一行，的确需要有足够的勇气和冲劲去往前拼，但更重要的一点其实还是要‘胆大心细’。冲动则会盲目。盲目也好、自大也罢，这样的横冲直撞，在这一行里，都是大忌。‘谨小慎微’听起来似乎太过保守，实则却很难做到。”说着，周寻随着小果的视线看了过去，顿了顿，“算上实习，你也工作三年半了。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断反思、及时调整很有必要。但也不需要为了这些有的没的患得患失。”

说着，周寻向她伸出手。

小果似乎还沉浸在他说的那些话里，对周寻现在要做什么也没多想，下意识的就跟着他向前走。

周寻向摊位老板付了钱，拿起套圈，却不着急向前扔。

他转而看向小果——“就好比现在，我瞄准了后面的那个招财猫。但也没有马上扔过去。”

小果见他绕着前面的栏杆线在投掷区走了两步，然后在看向目标的招财猫。换了两次位置，还左右调整了下。商家笑嘻嘻的看着他，似乎也觉得他磨叽，简直就是白费功夫。

他后面终于站定、然后重心下沉、身体稍稍前倾，手臂一伸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