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富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回道:“架子、之前厂里有四台缝纫机是后到的货,底架都是木架。用久了松动,就换了二手的铁架。”
不远处李副主任紧张的都屏住了呼吸,闻言又长长舒了口气。
陈曦状似了然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从高富的工具箱里拿了钳子,连砸带敲打开变形的木质机箱,费力的将里锈迹斑斑的机器主体拉出来。
梁飞忙上前和另一名警员一起托住那机器主体,陈曦抬手擦了擦上面的锈迹和泥渍,指着一串缩小的字母对高富道:“虽然有几个字母看的不那么清楚了,不过应该和铁架上的没什么出入。
‘换二手铁架’……高师傅怕是连整机都一起换了吧。倒卖国家财产,你胆子不小啊?”
刚刚还力求镇定的高富这回是真慌了,忙摆手摇头:“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陈曦示意梁飞两人把主机放下了,这才慢悠悠问道:“那是谁,是李副主任还是大杨?”
李副主任闻言也不在地上装熊了,咬牙爬起来对陈曦吼道:“你这是在诱导……是污蔑,是污蔑。就这么一台机器能说明什么,说不准就是搬运的时候弄混了。”
陈曦没搭理他,继续对高富道:“高师傅,你除了帮忙维修厂里的机器,还经常在外面接些修缝纫机的私活。按常理推断,县里哪家的缝纫机快报废了,你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
高富瞪大眼睛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不是我呀,真不是我……我冤枉啊!”
陈曦当然知道不是高富,或许从表象上看,高富最值得怀疑。至少他常和拢山县内有缝纫机的人家接触,最有可能是李副主任他们的同伙。
可拢山县毕竟只是个小县城,把下面的小乡村算上,恐怕都凑不齐厂房里这些缝纫机,就更别说要从里面找出如此多报废的缝纫机了。
更何况从高富用在他们家缝纫机上的那些小手段就能看出来,这人只有胆子偷偷使些小坏,一次性倒卖如此多的机器……高富怕是都没胆子参与。
陈曦笑笑:“高师傅别紧张,我只说按常理推断,没说就一定是你。再说拢山县能有多少报废的缝纫机……
叫您过来,就是帮忙看看有哪些缝纫机不是你们服装厂的。
高师傅刚刚说太破旧的看不出来,那不算太破旧的……高师傅总该能辨认出来了吧。毕竟厂里就您一个维修师傅,天天和这些机器打交道,您要是说认不出来,在场的人估计都会怀疑您吧。”
高富闻言偷偷看了眼一脸严肃的刘局长,又看看周围穿着制服的警察同志。这才怕怕的点了点头:“认得出来,认得出来,只要不是太破的我都能认出来。”
陈曦指了指那些摆开的机器:“那就麻烦高师傅把觉不是你们服装厂的机器都指出来吧。”
高富哭丧着脸,跟着两个警员一一点出那些不是服装厂的机器。被高富点中的机器竟然占了机器总数的八成。
两名警员在那些机器上做了简单标记,刘局长的脸色越发严肃。
之前刘局长虽然看出李副主任和大杨肯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却不能肯定就是倒卖了厂里全部的机器。
一来数量太大,想找到这么多报废机器不容易;二来销赃也是问题。虽说县里服装厂不大,可少说也几十台机器。
普通有余钱的人家买台二手的缝纫机不难,可一次性出现那么多二手缝纫机售卖,就算是在沈城市内也绝对会引起关注。有关注是必会被相关部门追查来源,到现在市里都没人过来询问,应该是有买家一次性买走了所有的机器。
刘局长脑子转的飞快,又联想到市里开的报废单,眉头越发紧皱。或许事情还不止一个服装厂机器报废、倒卖那么简单……
陈曦瞥了眼刘局长的脸色,又转回目光,在高富挑剩下的那些破旧机器里,又点出了一多半五零年以前的机器。加一起已经占了机器总数的九成以上。
这回都没必要再拆开逐个细检了,罗玉凤和大杨都瘫在了地上,李副主任也支撑住,垂头蹲在了那里。
陈曦在心里又悄悄骂了几句顾三舅那个‘老妖怪’,刚开始她以为顾三舅只是让她来救活一家小工厂,顺便再帮扶下小工厂挂靠的企业。
等知道了报废机器的事情,外加听到了李副主任和女工们先后说的那些话。陈曦就已经断定,‘老妖怪’的谋算是一环套一环。让她给小企业拉订单,那只是附带品。顾三舅是要借自己的小手,‘不经意’的揭开一个黑幕。
一些旧机器凭借报废单就能‘消失’,或许摇身一变,就成某些企业‘新购’的机器。利润什么的陈曦懒得算,她就知道怕是有一批人要倒霉了。
远在京城的顾三舅突然打了个大喷嚏,方劲听见有些担心:“叔,是不是昨晚开窗吹着了?”
顾三舅表示没事儿,随口道:“怕是某个小丫头这会儿正在骂我吧。”
方劲闻言笑了笑,又有点儿担忧:“叔,您就这么把服装厂丢给陈曦,不怕她被那些家伙坑了?”
顾三舅哼了声:“坑不了,那丫头鬼着呢。只要她去服装厂走一圈儿,就能把我要的‘线头扯出来’。你最近盯着点儿拢山县那边的消息,我还指望‘线头’扯出后面的那些大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