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先去了林中玉的病房送午饭,接着又回三人间病房去喊两个弟弟吃饭,顺便将放在抽屉里的手表包了揣进兜里。
后厨师傅菜做的麻利,陈曦他们回到食堂又等了一会儿,师傅就弄齐了四菜一汤。
几人也是饿了,立刻动筷子吃饭。虽然菜码给的足,可陈成栋、穆朝阳、外加严柏三人都是壮年,胃口都不小,陈曦眼看着菜要不够,又去窗口加了两盘,这才勉强够吃。
席间陈成栋偷偷问闺女,买家具穆朝阳帮忙垫付了多少钱,陈曦知道父母心思,便从陈成栋那要了十五块,饭后塞给了穆朝阳。
穆朝阳本来不想要,他和陈曦都已经认定了彼此,给未来媳妇家花些钱,也算是孝敬对方父母了。何况陈曦要送他的那块表就不是一般的贵重,要是还计较这十几块,那就真没意思了。不过他见陈曦坚持,也猜到了陈成栋的想法,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十五块。
陈晨和陈晓看着都挺精神,陈成栋准备给两个孩子办出院,明天上午再带陈晓过来打最后一针。
医生对此没有意见,他们便痛快的办了出院手续,一应东西简单收拾了个小包裹,便由穆朝阳单手提着。
之后陈成栋去了副食品商店,准备买些晚餐材料。严柏则陪着林中玉,顺便吹嘘下自己上午‘火眼金睛’发现的那张黄花梨大床。
陈曦用从林中玉那拿回来的大饭盒,刷干净了给她妈打了半份荤菜、半份素菜,这才带着两个弟弟和穆朝阳一起返回新家。
而桃花湾的宅子里,陈老爷子正对着条旧黄纸发着呆。黄纸条宽度仅有一寸,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正是画符用的黄表纸。
纸上没有朱砂和潦草符文,反而写着些豆粒大小的墨字。只是年头久了,个别的字已经有些模糊难辨,可老爷子却都牢记在心。
黄纸是老儿子陈成栋两岁那年,陈老爷子从一个落魄道人那里得来。他记得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一个因大雪迷路的邋遢老道敲响自家大门。
陈老爷子心善,让那老道人进门取暖,还供了对方一顿晚饭。
老道人吃过晚饭,将两岁的陈成栋拉到面前,一边念着胡子,一边念叨:奇哉怪哉,本该是个绝后落魄命,哪里来的这般子孙福缘、泼天富贵。
陈奶奶听了前半句早就气的不轻,当即挥着扫把要赶人。陈爷爷可怜老道年纪大了,又是天寒雪夜,便让人留在家里住了一夜。
谁知第二天一早,那道人便不辞而别,只留下了这张小小的黄纸条。
陈旭推开屋门,提醒道:“爷爷,剩下的东西我都绑车上了,咱得走了。”
陈老爷子长叹口气,对孙子道:“你先把车赶到村口,爷爷去趟河边儿。”
陈旭以为他爷爷心里不舍,劝道:“爷爷,县里离桃花湾不远,您啥时候想回来我就送您回来。”
陈老爷子很执着,也不搭理大孙子,径自往河边儿走。
陈旭只能听话的赶着牛车先去村口等着,远远的还能看到河边溜达抽着旱烟的老爷子。
陈老爷子最终走到了陈曦和吴德兴争执吼落水的那个位置,将手里捏着的那条写满墨字的黄纸展开,长吸了一口旱烟,眨了眨微红的眼睛,最终将那黄纸条用烟斗点燃。
随着火苗吞噬上面的墨点,他喃喃念道:“寂寂芳魂水中消,幽幽灵魄应感召。原是子孙难承继,偏有祥瑞贵人照。千般磨难终化无,事事顺达福寿高。贵人若是久长留,富甲天下子孙饶。”
看着黄纸化成的灰烬飘散在河水上,陈老爷子吸了吸鼻子,眨回眼里泛出的泪花:“丫头啊,你来我们陈家,我们也疼了你二十年。你要走,谁也拦不住……那便去吧。愿你来世能如愿投个富贵人家。”
陈旭远远看着陈老爷子似是烧了什么,忙丢下牛车住着拐一瘸一蹦的赶了过来。
陈老爷子看孙子一脸焦急,忙喊道:“跑个啥,伤还没好,再摔喽。”
陈旭瞥了眼那片河面,呐呐道:“爷爷,您刚刚……”
他话没说完,就被陈老爷子打断:“走走走,爷爷饿了,咱们快点儿赶去县里。你不是说,还要带爷爷去医院食堂吃小灶吗?”
陈旭应了一声,跟着陈老爷子往回走,却还是扭头看了一眼那片河面。如果他没记错,当初妹妹和吴德兴争执就是从这里‘落’的水。后来那个妹妹就不同了,难不成……爷爷也看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