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摇头：“牙疼着，咬不得一丁点儿硬的东西。”

女人不觉自己碰了个软钉子，还冲陈曦笑了笑，捏着放在车板上的瓜子嗑了一个，边吃边对陈曦道：“大侄女，我瞧着你们来那方向，是二里屯的还是桃花湾的？

有对象没呢，我是刘家岗的，我们村好几个从外面打工回来的小伙子可都没娶媳妇呢。要不，婶子给你介绍一个。”

陈旭闻言就要吼回去，谁不知道刘家岗是个穷地方，还敢给他妹子介绍。

陈曦不等他开口，就淡然扯谎：“去年定的亲，不劳婶子费心了。”

女人还不死心：“我们村那几个小子，在外面混的可好啦，你要是跟人谈了对象，人还能带你去省城打工。那钱哗啦啦的赚，还不想买啥吃穿，就买啥吃穿。”

陈曦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老女人是真把她当什么都不懂、又好骗的农村小丫头了。

陈旭这会是真怒了，沉着脸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妹子都说不劳你费心了，你干啥还缠着不放。谁不知道刘家岗都穷掉低儿了，你们村那几个小子要在外面混的好，咋还非得回来找对象。

我们都不认识你，你就死乞白赖的非要给我妹子介绍对象，八成你们村那些你说的小子都找不着媳妇急红眼了吧！”

旁边等着换油的人听到陈旭的话哄笑开，那女人闹了个没脸，把车板上的瓜子愤愤扫进篮子里，骂了句‘不识好歹’，也不等出油了，扭腰摆臀的走远了。

陈曦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了眉头，这女人最后看过来的那一眼很有问题，怕是有什么依仗，一会儿他们回去的时候可能要有麻烦了！

她想出声提醒她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这女人不坏好意，陈旭早就看出来了。如果陈曦说这女人或许会在路上给他们制造‘麻烦’，她觉得陈旭可能不会相信。就是相信了又能怎么办，还能不走了？

更不可能因为一点点的猜测就报警吧。就因为人家说要给她介绍对象，看她的眼神不怀好意？警察也不可能因为她这种片面又没啥根据的猜测，就大老远的折腾过来。

陈曦十分郁闷，如果是她曾经的身体，别说一个女人，就是十几个壮汉她也不会放在眼里。

两人买好了豆油、香油，赶着牛车离开供销社油坊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陈旭从绑在牛车一角的筐子里翻出手电筒，对陈曦扬了扬，得意一笑：“看，我有秘密武器，今天就是没月亮咱们也不怕了。”

陈曦没搭话，将刚刚从供销社里一纳鞋底的大娘那顺手牵来的长锥子往袖子里藏了藏。心说，我这才是秘密武器呢。

牛车慢悠悠的走着，天没彻底黑透，陈旭不舍得开手电，里面的电池也不便宜。

距离供销社最近的就是刘家岗，这个村子是拢山县比较大的一个村。五六十年代那会儿算是这一带最富裕人口也最多的村子，不止有自己的小学，还有个不大的中学，供销社也就落在了刘家岗附近。

后来沈城一带开始种植水稻，刘家岗的地势高、土壤也不适合水稻种植。渐渐周围的村子都吃上了白米饭，刘家岗却没落了。有点儿门路的人都离开村子出去找生计，刘家岗的常住人口越来越少。

兄妹两人沿着土路晃悠悠的前行，远处传来两声驴叫，陈曦扭头借着还有些许光亮的天色，看见之前被陈旭挤兑走的那个大婶正骑着头小毛驴，晃悠悠的从不远处的小路走过来。牵驴的是个壮汉，虽然没有陈旭高，却比陈旭壮实许多。

大婶像是没看见陈曦两个一样，只低头和那壮汉小声说着话。

陈旭也看出来人，低哼了声继续赶着牛车前行。谁知没过两分钟，又有一伙人从小路上走了过来。看样子像是祖孙三代，年长的老者被个壮实的汉子用独轮车推着，旁边紧跟着个三十多岁抱孩子的女人。另外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走在女人后面，其中一个背上也背了个不大的孩子。

女人看到陈曦他们的牛车忙走过来高声道：“大兄弟，你们往哪儿走啊，我们要回‘老泽地’，顺路的话能不能载我们一程？”

从供销社出来的这条路经过刘家岗，再往前是二里屯，接着就是陈曦他们住的桃花湾。而女人说的‘老泽地’比桃花湾还远一些。更确切的说，除非陈曦他们是刘家岗的人，不然都顺路。

陈曦眉头蹙了起来，人比她预计的多了些。

陈旭见那女人还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小娃娃，孩子沉沉睡在女人怀里，穿的也不好，衣服似乎还有些小，忍不住起了同情心。接话道：“大姐，拉车的是头老牛，载你和孩子一程到是没什么，可人太多牛就拉不动了。”

女人忙抱着孩子凑了过来，见陈旭停稳车子，笑道：“大兄弟，小推车上坐的是我公爹。他年纪大了，那独轮车太窄，你看……我们俩加个小孩子成不？”

陈曦闻言扫了那老爷子一眼，虽然看着精瘦，但陈曦可以肯定老头有功夫底子，或许还是这几个人里最难对付的一个。

陈旭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上来吧，我们回桃花湾，能拉你们挺长一段路呢。”

老人沙哑着嗓子道谢，和抱孩子的女人一起坐上了陈曦他们的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