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的声音带了哽咽:“父亲被闯入公寓的歹徒枪杀,母亲虽然带着我开车逃了出来,却被一辆卡车撞进了查尔斯河。在撞击来临的瞬间,她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抱住了我。
我被人在偏下游的位置救起,一连昏迷了五天。知道父母死讯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下葬了。父亲的定案就是一般的入室抢劫,母亲的则是交通意外。
爷爷不甘心,他坚持要找出真想,结果没出一周,老人就死于心梗。豺狼般的亲戚瓜分了家产,我因付不起住院费被撵出了高档的私人医院。
还是一个堂姐实在看不过去,给了我一些钱,让人送我回国。
我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将带着满心的不甘与怨恨回国。
没想到在机场外再度遭遇连环车祸,一个自称‘金’的男人用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尸体替换了我,带着我逃出了乱成一团的车祸现场。
他告诉我,我父亲他们的研究触动某些大人物的利益,所以才有了那些意外。而我的名字也被列上了意外死亡的名单,这是对方在以此警告那些不听劝阻的人。
我唯一逃脱死亡的办法就是诈死,然后跟着他加入某个足以对抗那些大人物的势力。否则就算我能顺利回国,也会连累国内的亲友。
一个刚读了半年初中,遭逢巨变的十三岁少女能做什么?
是不听劝阻冒险回国,拿自己亲人的生命做赌注;还是卧薪尝胆,加入那个不得不加入的组织?我选择了后者,尽管我满心猜疑,甚至觉得如此轻而易举用尸体伪装我的‘金’,极有可能也与杀害我父母的背后势力有关。更或者,‘金’所说的组织,就是杀害我父母的元凶。
可我还是跟着他走了,因为我……别无选择。”
穆朝阳从陈曦的讲述里听到了一个孩子的无助,面对惨死的父母却无法翻案,面对疑似的凶手却只能隐忍。
陈曦抹了把脸上的泪,缓缓道:“我被金送到了一处类似军事基地的地方,在那里有不少和我年龄相仿或者比我更大些的少年。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某方面的特长,而我的特长比较少见。
或许是我父亲的关系,我从小就对机械类的东西很感兴趣。家里所有的机械玩具都被我拆开又完美重组,我名下有二十六项小发明都与机械有关,甚至我父亲那里一些十分复杂的图纸,我在不明白其制造原理的情况下,也能防画的一般无二。”
穆朝阳眉头紧蹙,他有一种不好的猜测,或许陈曦的这份能力,就是这个组织盯上她的原因。
陈曦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却没解释,而是继续说着她的故事:“在这里我不止要接受专业方面的培训,还要学习很多东西,包括暗杀、语言、社交等等。
初时面对非打即骂的教官我会大哭、抗议、绝食,甚至故意伤害自己。”
穆朝阳搂着陈曦腰的手收紧,陈曦将手覆上他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我那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我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我必须把自己伪装的更像是一个突遇变故后无法适应的小孩。
一个智商高、情商低、聪明却单纯的孩子,远比一个冷静睿智、怀疑组织可能参与了父母惨死的孩子没有威胁,也更值得培养。只有让他们安心,我才能活的更长久。”
穆朝阳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揪心感觉,只能继续听陈曦讲述。
那些孩子如同养蛊一样被那个组织培养着,然后通过竞争筛选留下最精锐的一部分。剩余那些人去了哪里,穆朝阳没问,却也猜到了。他唯一庆幸的就是陈曦因为能力特殊,专业方面又遥遥领先,没有参与那一次次惨无人道的竞争。
十几年后,这个组织终于被它一手培养出的孩子们瓦解,头目全部身死。陈曦也从留存的资料里找到了杀害她父母的元凶。
复仇的事情陈曦没有提及,穆朝阳却知道她不可能轻易放过仇人。陈曦只说她后来回了国和她外公生活了几年,陪着老人到处旅游直到老人离世。她在组织里结识的朋友们也常有联系,会偶尔接些价钱贵到超乎想象的生意。
她在成为桃花湾的陈曦之前,因为怀疑曾经组织里某个首脑人物没死,所以寻找线索找到了英国马特峰附近,结果遭遇了雪崩。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成了桃花湾被迫休学的陈曦。
陈曦苦笑着看向穆朝阳,眼泪却越发汹涌:“你能想象自己一睁眼,结果却回到几十年前,脑子里还被塞了一堆不属于自己记忆的感觉吗?
我现在会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疯了……才会臆想出另一个出生在九十年代的人。因为一切可能与九十年代的我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
就像是有块看不见的巨大橡皮擦,将所有与那个陈曦有关联的地点、人物都不留一丝痕迹的擦掉了。而我……却无能为力……”
穆朝阳将痛哭的陈曦搂进怀里,收紧双臂让她感受他的存在。
陈曦哑着嗓子哽咽道:“或许,这里可能不是我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残留在桃花湾陈曦记忆里的一些城市名称与我原本记忆里有些出入,而我熟悉的那个京城里,也没有一个叫‘普辉’的著名大学。”
穆朝阳长长呼出口气,抬手轻轻抹去陈曦的眼泪:“我知道你心里的难过;明白你想要努力改变曾经发生一切,却无从下手的痛苦。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复生成为桃花湾陈曦,或许是某种力量对你的补偿。
虽然你无法改变一个陈曦的命运,但是它给了你另一个陈曦的身份。你会有新的疼爱你的父母、亲人,可爱顽皮的弟弟,关心你的兄长……还有我……将会用整个生命守护你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