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东方文学系的插话
讲到东方文学系,这里有一个插话,需得说一说,虽然照年代来说或者要差几年,但是迟下来恐没有机会再说了。这事在一九四四年十月里我曾写过一篇文章《记杜逢辰君的事》,后来收在《立春以前》随笔集里,不过那篇文章恐怕看到的人并不多,所以我把它来重录一遍在这里:
“此文题目很是平凡,文章也不会得写得怎么有趣味,一定将使读者感觉失望,但是我自己却觉得颇有意义,近十年中时时想到要写,直至现在才勉强写出,这在我是很满足的事了。杜逢辰君字辉庭,山东人,前国立北京大学学生,民国十四年入学,二十一年以肺病卒于故里。杜君在大学预科是日文班,所以那两年间是我直接的学生,及预科毕业,正是张作霖为大元帅,改组京师大学,没有东方文学系了,所以他改入了法科。十八年北大恢复,我们回去再开始办预科日文班,我又为他系学生教日文,讲夏目氏的小说《我是猫》,杜君一直参加,而且继续了有两年之久,虽然他的学籍仍是在经济系。我记得那时他常来借书看,有森鸥外的《高濑舟》,志贺直哉的《寿寿》等,我又有一部高畠素之译的《资本论》,共五册,买来了看不懂,也就送给了他,大约于他亦无甚用处,因为他的兴趣还在于文学方面。杜君的气色本来不大好,其发病则大概在十九年秋后,《骆驼草》第二十四期上有一篇小文曰‘无题’,署名偶影,即是杜君所作,末署一九三〇年十月八日病中,于北大,可以为证。又查旧日记民国二十年分,三月十九日项下记云,下午至北大上课,以《徒然草》赠予杜君,又借予《源氏物语》一部,托李广田君转交。其时盖已因病不上课堂,故托其同乡李君来借书也。至十一月则有下记数项:
十七日,下午北大梁君等三人来访,云杜逢辰君自杀未遂,便雇汽车至红十字疗养院,劝说良久无效,六时回家。
十八日,下午往看杜君病,值睡眠,其侄云略安定,即回。
十九日,上午往看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