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佑纳闷，“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呀？妈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凝着面前这张小脸，虽眉眼未开，但那轮廓却是像极了那个男人。

我的手在抖，我的声音发颤，我问，“佑佑，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个纸条？”

儿子指着那堆碎片，“就在这小木马里！”

“……”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佑佑晃着我的身子，我却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感觉，我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这个字明晃晃摆在眼前。

字迹遒劲有力，笔端收稍处上扬，尤其是最下面的那个“心”字，一点一顿，都是深刻隽永。

是那个男人的字迹，是江暮升的，是他的……

我蓦地想起第一个同床共枕的晚上，我背对着他，后背僵直，他神色玩味，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

他说，我不是君子，但你是太太，我想要照顾你的想法。

他说，我们已经结婚了，就不要再称呼我江先生了。

我问，“那我叫您什么？”

男人不悦，“把您字也给我去了！”

“……”

林林种种，心口像是被万斤重的大石头狠狠压住，我瞬间难以呼吸。

儿子还在仰着头瞧我，小脸上满是担心，我眼神一动，赶忙道，“佑佑，帮妈妈把手机拿过来，好不好？”

佑佑虽是不解，却还是照做。

心头早已经澎湃万丈，我两只手都颤得厉害，只能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号码，我想都没想就拨出去。

依旧是冰冰冷冷的“嘟——嘟——”，一声比一声长。

我捏着手机贴在耳边，眼泪一颗一颗砸落下来。

无论我再冷静、再坚定、装坚强装无所谓，我都不得不承认，在儿子摊开纸条给我看的那一刻，在我心里绷了三年的弦，帕然断了。

彻底断了。

我无法去克制自己对江暮升的思念。

我无法去割舍自己对江暮升的眷恋。

我无法不去想他，无法停止对他的爱意，我有好多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他说，我想告诉他，

其实这三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我想问问他，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点，到底有没有过？

我在心里憋了无数的话，只要他接起，哪怕是冷漠的一声“喂？”也好，我会顺着他的这声喂说下去，“喂，江暮升，你还好吗？我真的，好想你。”

但，最终我那一肚子的话只能活着眼泪一并吞没到肚子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我扔了手机，缓缓地蹲下身来，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已。

儿子软软的小手在我头顶轻轻地抚摸着，“妈妈，你是不是又想爸爸了？”

我没说话，我说不出来。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我只能通过哭来发泄心头的滞闷。

可就算哭得再难受，我也无法纾解心头的窒息。

我哭了很久很久，席宸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

反正等到我抬起头的时候，就发现席宸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我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

“席宸，抱歉，我要回去。”

话不多说，我觉得席宸应该懂我的意思。

席宸削薄的唇抿得很紧，佑佑站在席宸身旁，小手拽着席宸的裤角，看得出来佑佑很依赖他。

那张纸条不知道何时跑到了席宸手里，席宸开口的时候，嗓音噙着一抹愠怒，“就因为这个破字？”

我皱眉，“你不懂，他肯定对我有情，都怪我太傻，一直蒙蔽了自己的心。”

“就算他对你有情，那现在呢？他还是对你有情？”

席宸声线寡淡，“郁向晚你告诉我，回去之后你见到他要说什么？问问他对你有没有情？”

我哑口。

席宸叹声气，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向晚，你不是要开始一段新生活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照顾你，不好吗？”

我敛眉盯着那只手，骨节修长干净，只可惜……

这张手再好看，再安全，也永远比不过那个男人的。

因为爱一个人，真的没什么可比性。

我默不作声将手抽了回来，指尖还是发麻，但好歹是有点感觉了。

席宸仍然一瞬不瞬看着我，黑曜石的凤眸闪烁着晦涩难辨的光亮。

我说，“席宸对不起，我骗不了你，我也骗不了自己。”

“郁向晚！”

他眉间一凛，神色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我顿了顿，随即继续说着：“对不起，这三年来，其实我一直没有——”

“够了，别说了！”

他厉声打断了我的话。

垂放在身前的拳头紧握，我看到席宸手背上一根一根暴起的青筋，他的脸部线条说不出的骇然疏凉，连同那张薄唇，僵直地抿成一条线。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陡然握住我的双肩，居高临下，双目猩红，却充斥着显而易见的受伤。

“你好歹，让我体会一下，拥有是什么滋味吧！”

“……”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心口顿顿地疼着，肩膀被他攥的更是疼意连连，凝着这男人的轮廓，显而易见的难过和脆弱顺着男人的眼角、顺着他的眉梢如月光般缓缓流泻。

我明白，爱而不得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和煎熬。

我很想开口安慰他，可是眼下，再多的安慰都变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