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你这幅身子是我的庶弟,若非我与陛下这样多年的夫妻情分,陛下早就将你赐死了。陛下叫你活着,是叫你活着受苦受难的,这盘虾子你若是还记得,便老老实实地将它给我剥了。”
萧湖偡被他这一巴掌给扇懵了,张开嘴还想要喊冤,可抬起头来看到萧贵君眼底的冷意,忽然又打了个寒颤,不敢说话了。
他低下头去老老实实地用手去剥那一盘满是尖刺的鳌虾,刺将他的手指扎的鲜血淋漓,他却不敢停下来哪怕一刻,一边剥着虾子,竟就这样疯疯癫癫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嚷嚷:“事情与我何干?又非我将他赶走……”
“好好剥!”萧贵君鲜少这样动怒,他性情温吞,即使是气的一张脸煞白煞白的,也说不出来什么难听至极的话,“你怎么这样不要脸,你当真以为当年知道那些事情的人都死绝了?我还没死,陛下也还好端端的,就是哪一天我死了,这天下还有老天爷,还有朗朗乾坤在看着你做了什么!”
萧湖偡辈萧贵君骂的直掉眼泪。
他实在不像是一个三十好几的男子,性情更是幼稚又粗鲁,被萧贵君这样训斥,当即便哭的连气都喘不上来,手上剥虾子的动作都停了。
虾子并不是好剥开的东西,尤其有虾黄和虾膏的虾脑最不好处理,方才他剥的满手是血,剥出来的那几只虾子也是乱七八糟的,头被十分粗暴地扯了出来,虾黄虾膏和不能吃的虾脑混在一起,看上去便叫人倒胃口。
“你们盯着他,务必叫他将这些虾子都好好剥开了。”
萧贵君已经彻底失了兴致,他站起身便往外头走:“今日再无兴致用膳了,这盘虾子剥了出来,就拿到御花园去,喂了那群贪得无厌的野猫。”
这话里似乎是话里有话的,可是萧贵君已经不愿多说了。
他头风又犯了,脸色难看的厉害,走两步便停下来揉揉自己的额头。
那小太监见今日的萧贵君实在是太过反常,不由得跟了上去,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萧贵君的斥责:“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那小太监不敢忤逆萧贵君的话,便眼睁睁地看着萧贵君自己披了披风,手上提了一盏摇摇曳曳的宫灯,慢吞吞地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他的背影看上去难免有些孤寂,只是各种缘由那小太监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小太监越想越觉得晦气,若非是因为这该死的萧湖偡,贵君就不会轻易动怒,更不会这样湿凉的夜里跑到外头去,转过身来便在哭哭啼啼的萧湖偡肩上踢了一脚,恶声恶气地责骂:“好好剥,今日的虾子你要是剥不好,便不要吃晚饭了!”
萧贵君对身后的吵闹声再没在意,他已经走到了宫墙外头,一点儿灯光摇摇晃晃地到了远处去。
而这个时候,刚刚用了膳的晏昭昭和南明和也在御花园之中。
她既然已经醒了,又用了膳,出来走走消消食才好,这会儿她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若是用了膳便睡倒在榻上,明儿起来便要难受至极了。
南明和哄着晏昭昭出来,牵着她在御花园之中走走,已经进宫来了的明九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掌灯,倒也不敢靠的太近。
两人原本预备着在御花园之中走上三圈,便往清凉台去歇下了,谁料走到第二圈的时候便瞧见太液池边有一盏灯火正随风摇曳着,定睛一看,便瞧见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在太液池畔静悄悄地看那一池子残荷。
这个时节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荷花了,荷叶大多都败了,东倒西歪地歪在水中——不过这样黑沉沉的夜里原本也就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大约并非是来赏花的,不过对着这一池子残荷,纾解纾解心中的阴郁罢。
南明和原本不愿惊扰了他,他远远看了一眼,便能够从他清俊温润的侧脸认出他的身份,知道这位是位同副后的萧贵君。
虽说夜色已晚,但南明和能够夜视,自然能够看到萧贵君苍白的脸色,也能够看出他满心的烦扰不悦。
他与女帝后宫之中的公子们原本就无私交,这会儿还带了一个昭昭,还是不好和萧贵君见面的好。
却不料萧贵君已经看到他们两个了,他转过头来定定地看了一眼南明和与晏昭昭,便提着宫灯走了过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明和公子,昭昭姑娘。”萧贵君的目光落在晏昭昭和南明和交叠的手上,脸上才微微有了些血色。
萧贵君算起来是长辈,晏昭昭虽说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但萧贵君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她自然认得,便抿出一个笑来,拉着南明和一起行礼问安:“见过贵君。”
萧贵君和晏昭昭算不上十分熟悉,不过她小时候满宫乱跑的时候,有时候也会跟着几个皇子跑到萧贵君的宫室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