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奇怪的是,那包裹着舌苔的纱布不一会儿就变成了鲜红的血色,甚至散发出极为浓重的腥味儿,叫人有些作呕。
青年面如死灰,愣了好久才继续写药方,只是他写写停停,满脸的思索之色。
他在写药方子的时候,听到了外头守卫们向人请安的声音,回应的是一个嗓音温和的中年人,是青年没听过的嗓子。
此人是新来的头目。
因为晏昭昭的状态似乎并不好,阿凤那边派了新的人过来盯着晏昭昭的情况。
而比起之前那个心中不悦就喜欢动手的小头目来说,新来的头目似乎要和颜悦色的多。
他听闻这太医学徒已经替晏昭昭把过脉了,便亲自来看了一趟。
这时候青年大夫的药方子才刚刚写了一半,很多药材都还没有写上去,上头的墨迹也还没干。
见有人忽然进来了,他似乎吓了一跳,有些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
来人便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写,他却上下打量了来人好一会儿,细声细气地问道:“您是这儿的主子吗?”
来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和善地笑了一下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青年大夫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悲声道:“不论您是不是,但是有件事情须得告诉这儿的主事者,姑娘体内中了毒,再不解毒便会危及性命。”
此话一出,周围之人皆面面相觑。
之前为晏昭昭请了无数个大夫,没有一个人说晏昭昭的体内有毒,怎么换了个新大夫,他开口便说晏昭昭中了毒?
似乎是意识到面前男子的眼中有了些惊愕,他便将手里写了一半的方子推到一边去,重新拿了一张纸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刚刚我为姑娘把脉,因怕吓着姑娘,没有敢说实话。
姑娘的身体本来就弱,不知受了什么摧残,她的身体亏空了许多,体内还有一种奇怪的毒素,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姑娘这几日看上去神情好,不过是精神头吊着,一旦精神头断了,没两日就得形销骨立。”
说到自己的本行,大夫就有话可说了,他一边唰唰唰地提笔就写,一边头也不抬地说着晏昭昭中了什么毒。
他说的太快了,周围的人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有那个温和的头目微微皱了皱眉头,从他的手里结果他刚刚写下的纸条看着,一边示意他接着说。
青年大夫便一口气不停地接着说了起来:“我刚刚去看了,姑娘身上的毒应该是好几日前就被人下了,压到今日才开始发作。
我知道姑娘是谁,但是不论她是谁,也不论你们想干什么,我医者仁心,做不到看着她就这么死了。”
纸条上写的就是晏昭昭身上中的毒,说是她中了一种叫“七日绝命散”的毒散。
此毒以蝎子蜈蚣为引,混以银环蛇的毒液,加上砒霜和汞粉,毒性猛烈,在七日之内不能解开,中毒之人必定会毒发身亡。
这小头目并不擅长毒术,尤其是这方子写的这么困难骇人,他有些看不明白,心里也并不相信,便皱了皱眉头打断了大夫的话:“你说姑娘中了毒,可有什么证据?”
青年大夫脸上有了一点儿被质疑的恼怒,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便忍气吞声地说道:“姑娘食不下咽,面黄肌瘦,精神衰弱,舌苔发红,中气不足,已经是中了毒的征兆。
我取了一些姑娘的舌苔回来,用一些药物研究过了,绝对是七日绝命散。我一介大夫,就算是今日要断头在此,也不会拿自己身为大夫的名声胡乱言语!”
说到后面,这青年大夫的声音越来越高了,他耳朵都涨红了,将自己桌案上放着的那块儿腥臭难闻的血水纱布端了过来,放在那头目的面前叫他一观。
一块儿仿佛沾满了血的纱布忽然闯入到自己的视野之中,但凡是个人都恐怕有些不适应。
那小头目退了一步,脸色难看了一些,便挥手道:“并非不相信你,只是姑娘的身子重要,你的话我们也不敢贸然相信,还需要请别的大夫看过。”
青年大夫的脸色也很僵,他嗤笑了一声道:“我知道我落到你们手里,横竖不过是一个死字,又有什么骗你们的必要?
七日绝命散是宫里头流出来的东西,外头的大夫必定不会解,你要去找旁的大夫来看,你和我都等得,可是姑娘的性命等不得!”
他的声音是来这里以来第一次这样高昂,倒是将那小头目都给震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这青年接着如同放炮仗一般说道:“我只再说一件,你大可去找姑娘的婢女求证。”
“那七日绝命散从第四日开始就会在手腕上长出一条红线,慢慢地往心口延伸而去。等到第七日的时候,这条红线就已经延伸到了心口,到时候药石罔灵,姑娘必死无疑了!”
他说的“必死无疑”四字掷地有声,将那小头目的心都给震动了一下。
人都是容易被情绪驱使的动物,尤其对方的情绪似乎比自己还要激动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可信,下意识地开始思考他话语之中的可信度。
须臾,这小头目也就想明白了。
是的,无论如何,首先晏昭昭不能死。
若是晏昭昭死了,一切都完了。
但是现在最叫人疑惑的事情是,假使晏昭昭真的被人下了毒,那这毒究竟是谁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