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上走来一队人马，没有排队，就那么随随便便地走着，队伍里，还有嘁嘁喳喳的说话声，显得非常混乱。

国强潜神静心，侧耳倾听，顺风中，竟也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八爷，听说今天您跟那几个家伙面对面地碰到了一起？”

“可不是……”

“哇，八爷功夫就是好！那么多弟兄们碰上他们都没能回来，就您老人家平安无事地回来了！”真不知道他是讽刺还是在拍马屁……

刘黑八得意洋洋地说：“那是，那是！他们四个打我一个，我才不得不撤下来；如果是一对一，老子早把他们打趴下了！”

“是啊，是啊，八爷高明！”

“这次弟兄们一起杀回去，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对！给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还要把张庄的那些兔崽子们一个个全都弄死！”

“房子也统统点了，烤乳猪！”

“点天灯！”

“哧——老子白天没尽兴！等弄死了那几个家伙，老子还要找一个小娘们泄泄火……”

“就是就是！那些婊子反正都要死了，先用完了再处理，省得浪费了！”

……

国强仔细地听着，分辨着每一个人说话的语气、语调。刘黑八那小子的声音很容易便能分辨出来，可惜，里面似乎并没有刘黑七的声音——虽然他没听过刘黑七的声音，也没见过刘黑七的形象，但从他们说话的内容、语气、语调中，听不出任何一句像是刘黑七说的话。

国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动，掩护他下去……只见国强提起枪，“哧溜——”一下子从大石之间的草丛里滑了下去，就像一条机灵的蛇一样悄无声息。

一直滑到离公路四五米远的地方，国强才收住了脚，然后拨开草丛，悄悄地向公路上观望着。那伙土匪渐渐地走近了。借着朦胧的夜色，土匪们的脸庞几乎都能看到了。

“八爷，快到张庄了吧？”一个土匪说，“我们在这里等等七爷？”

“嗯……快到了！”刘黑八说，“我们不能在这里等七爷一起走……按古代的说法，我们叫开路先锋，现在呢，叫尖兵！在队伍前面先趟一趟，看看沿途有没有敌情，有没有意外情况……咦……”刘黑八忽然怔住了，他向公路两旁看了看，似乎打了一个冷战。

那个土匪顺着刘黑八的目光向两边观望了一下说：“八爷，前面这一段公路是从沟里过去的，公路两侧全是树林、山石，这黑更半夜的，真担心两边有伏兵哦……”其他土匪们一个个向公路两旁东看看，西瞅瞅，不由得你靠我、我靠你地凑到了一起。

刘黑八定了定神，魂魄仿佛又回到了体内：“弟兄们，不要害怕！就他们四个吊人，有什么办法到这里来埋伏？别说不可能，就是真在这里埋伏着，又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尖兵也有好几十人呢！不要害怕，我们继续前进！”

“是！”

“张三、李四……”

“有！”

“这条山沟只有百多米，为了安全，两侧的山林需要上去搜索一下！”刘黑八说，“你们各自带上十几个弟兄，上去搜索……”

“这……”那两个土匪小头目吓得犹豫起来。

“快去，上去搜索的，每人赏两块大洋！”

“八爷，天太黑了，我们没有灯！”

“要什么灯？想找死啊？！”刘黑八忽然暴怒起来，“张三、李四，你们两个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你们就给我冲上去，每人赏三块大洋；不去，老子立刻毙了你们！”

“是……是……八爷，我们去搜……”

两队土匪兵顺着公路两侧的山岗，开始向前搜索了……哪里是搜索，完全像贼一样战战兢兢地从山坡上跑过去就算完事了！国强四个人悄悄地伏在草丛里，一动也不动。一伙家伙就是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去的，也没有发现……

“报告八爷，左面山坡上没有人！”

“八爷，右面山坡上也没有人！”

……

“好！”刘黑八终于把悬在嗓子眼上的心放了下来，“立刻向后面的大队人马报告！公路两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以继续跟进了！”

“是！”

刘黑八的尖兵小队过去了，后面，刘黑七的大队人马，大摇大摆地奔过来。人很多，少说也有三四百人，但队伍里没有人说话，显得整齐了许多，安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