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赵小六闻言一阵大笑。
自从赵小六跟在自己身边办差,总是唯唯诺诺,还从未像今日这般放肆的大笑过,殷正轩不禁一愣,怒喝道:“笑你妈的逼,看来是把你太当人,便瞪鼻子上脸忘记姓号了,想找打不成?”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小六一时忘形,请殷头领见谅!”赵小六自知失态,赶紧赔过礼,又说道:“强征粮食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也不是一处两处,下面兄弟传的沸沸扬扬。小六就不信,以大元帅的权威和覃都督的精明,对此怎会毫不知情?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毕竟兄弟们都是提起脑壳过日子,饭都吃不饱哪个还肯卖命呢?”
“哦?”这倒是殷正轩不曾想到的,不禁又问道:“要说那些乡民,面对舞刀弄枪的队伍,确实毫无办法,那些乡绅大户屋里呢,也乖乖交出粮食?”
“那些乡绅财主们,屋里倒是有存粮,但多数养有护院家丁,营中兄弟们毕竟有个军规约束,一旦用起强来事情必然闹大,那便不好收场,所以各营寨私自征粮的兄弟,反而不敢上大户人家的门,柿子都是捏软的吃!”赵小六答道。
“不知死活的小子,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他人面前不可乱说,小心祸从口出!”殷正轩口中骂了一句,暗地里倒是觉得赵小六说得有道理,心中平和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完羊肠小道,上了稍显易行的大路。
远远看见一名管家模样的人,立在路边雪地里,让过前面运粮教勇,突然紧走几步到得殷正轩面前,躬身作揖:“想必这位就是营盘岭上钱粮官殷头领?敝东家命小的在此迎候多时,请殷头领过府喝杯茶暖暖身子。”
“哦,你家老爷是哪个,如何认得殷某?”殷正轩问道。
那管家恭恭敬敬答道:“敝东家晏震乾晏老爷,说是与殷头领曾在双土地有幸结识,一见如故,得知今儿殷头领征粮路过,是个难得的机会,定要略尽地主之谊,还望殷头领务必赏脸。”
“这……”殷正轩看看前面渐渐走远的运粮兄弟,又看看身边赵小六,沉吟片刻才说道:“请转告晏老爷,殷某今日军务在身,实是不便打搅,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不妨事的。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晏老爷小六也熟悉,为人极是豪爽仗义,待人十分诚恳,难得今儿碰巧路过晏家,现在又已近午时,正是该吃饭的时候了,何不就此机会进去坐坐?”赵小六在一旁帮着劝说,转身向前面喊道:“哎……!前面的兄弟们,你们先把粮食运回营盘岭,我与殷头领另去他处,看能不能再征得些粮食。”
殷正轩还在犹豫,晏府管家在前面拉,赵小六在后面推,半推半就拐了弯,行不得半里路,一座两进堂屋带撮箕口的大院出现在眼前,迈上五步麻条石台阶才是青石板铺就的大稻场,大门边两尊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威严伫立,整个院落比石斗坪黄家略显老旧,但却更显古朴庄重。
晏老爷晏震乾早已站在大门外等候,远远看见殷正轩,疾步迎到稻场坎边,大笑着双手抱拳施礼:“哈哈……今儿一早,就听到屋旁核桃树上喜鹊闹成一通烟,知道必有贵客临门,便命管家前去迎候,果然把殷头领盼来了!”
殷正轩也抱拳回了一礼,笑道:“都是旧相识了,晏老爷何必这么客气。”
晏老爷在前引导,一行人经稻场、进大门、穿下堂屋、过天井,直接到了上堂屋。
堂屋里就像过喜事一样隆重,中堂供着“天地君亲师”牌位,两旁燃着明晃晃的蜡烛,神位前香炉里清香袅绕,堂屋四角各有一大盆炭火,堂屋中央摆着八仙桌,热气腾腾的一大桌菜肴早已齐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