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獐子岭虽是崇山峻岭,却到处山泉流淌,竟在山腰汇集成几处瀑布,突然跌落数丈,水声轰鸣数里可闻。野柿子、野板栗、锥栗和八月瓜之类一些不知名的野果,林中随处可见,教勇们自然知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运气好的时候,还有兔子、麂子撞上前来,几名弓箭手一通乱射,多有收获。白天不敢烧烤,担心烟雾泄露行踪,便在夜间找个山洞,挡住火光,不待烤熟,就撕扯个精光。密林中的日子倒是容易打发,除了覃声鸾几名头领忧心忡忡,一应教勇兄弟竟是乐在其中。
一晃四天过去,即便是到瓦岗寨走上个来回,时间也够,可前方仍然消息回来,覃声鸾心中渐渐焦躁起来。这日天色微明便钻出山洞,登上高处向南张望。
忽然,张大贵带着一人急匆匆跑来,压低声音禀报:“都督,都督,出了拐……!”
覃声鸾一听张大贵说出了拐,心中咯噔一下,急急问道:“张大哥,出了什么拐,如此惊慌,是不是瓦岗寨有事?”
张大贵抱拳行礼,指着身后猎户装扮之人:“快将详情禀报给都督!”
覃声鸾定眼一看,认得那人是
当初官店口街市混混头儿:“王小四,是你?”
“参见都督!”王小四抢前几步,单腿跪地行礼:“昨日属下奉命去营盘岭送信,夜间返回途中,远远听见前面有嘈杂脚步声,赶紧躲进路旁草丛,借着月色观察,看见两拨队伍各有二三十人,先后下到山谷,进了那个克蚂洞中。那些人个个黑布蒙面,服饰不似官军衙役,也不像本地乡勇,刀枪棍棒参差不齐,偶尔听见两人说话,倒像是本地口音。属下不敢过分抵近,赶紧回来禀报。”
“哦?王兄弟你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若有差遣张提巡会安排你的。”覃声鸾不露声色,吩咐王小四退下。
“都督,此事非同小可啊!”待到王小四离去,张大贵急道:“从迹象看,这些人是敌非友,否则不会如此藏头藏尾,如若他们截断獐子岭与营盘岭联系,我们没了退路,可就麻烦了!”
“无妨!据我推测,这些人应是官店口财主大户的护院家丁,是哪一家或哪几家的暂不清楚。”覃声鸾沉思片刻,微微笑道:“我们这次行动十分隐秘,当地乡绅大户毫不知情,可以断定他们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多半是奉赵源生之令,前来接应南路官军。况且从他们黑布蒙面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敢公开与我营盘岭为敌,若与之相遇,当面喝破身份,谅他们也不敢动手。即便交起手来,我们这四百兄弟对付百十个护院家丁,不过是小事一桩,再不然绕道伍家河,也可全身而退。不过张大哥,为了稳妥起见,你还是再派些人手,把详情打探清楚吧。”
张大贵应了声“是”,正准备转身去办,却见覃声鸾急急伸手示意,把眼看向山下远方,不禁问道:“都督,可是有什么不妥?”
“别出声,再静下来听听,好像远处有枪声传来。”覃声鸾神情专注,只顾瞭望。
张大贵顺眼望去,只见脚下远方,群山起伏层峦叠嶂,依旧沉寂,凝神静气半晌,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心中不禁想到,该不会是都督连日操劳,出现幻觉吧?却不知覃声鸾内外兼修,视力听力自是大异于常人。
胡思乱想过了片刻,张大贵也隐约听见异响,就像山背后哪家在放爆竹,再凝神细看,远处山峦背后,竟另有别样烟雾升起,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覃声鸾猛回头,说道:“张大哥,克蚂洞之事暂不管他,瓦岗寨事大。你速速亲自下山探明情况,如无异样,打探明白速急返回,若是瓦岗寨兄弟被追击,恐怕他们见这里山高林密不熟悉路经,会顺着峡谷往伍家河方向奔走,便立刻现身加以指引,只管奔这獐子岭上来。”
张大贵疾步领命而去。
这时,武魁齐莺儿也已发现远处异样,分别赶到了覃声鸾身前。
覃声鸾急命武魁:“瓦岗寨情况有变!速速传令下去,所有弟兄集合于山垭山道两侧林中,准备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