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0二章 三盅蛊(2 / 2)

夷水悲歌 葫芦生 1555 字 2020-03-19

覃声鸾脸上一凉,并没在意,只是以为酒碗晃动的时候,酒星溅到了脸上,依旧一仰脖子想干了那碗。谁知那碗酒只喝到一半,突然感觉面颊发热,鼻子发酸眼睛发痒,想哭又想笑,“砰”一声把半碗酒重重放回桌上,脑壳里一片空白,。

坐在对面的冯秋云,自始至终视线都没离开覃声鸾,眼见得那么大的海碗接二连三往下灌,生怕喝出了拐。这时突然看到覃声鸾面露笑容,那碗酒没有喝完就放回桌上,双手却在面前挥来挥去,微红的两眼中居然含着泪水,行为举止十分诡异。冯秋云心中大赫,赶紧悄悄用手捅了齐莺儿几下。

齐莺儿也已发现义兄那边有蹊跷,低低喊了一声“哥……”,覃声鸾毫无反应,本想下席过去看个究竟,但又担心既然说是打赌,旁人不能相助,不然即使赢了也不光彩。心中正在暗自着急,见冯秋云捅了几下示意,再也顾不得许多,从面前菜碟中捡起一粒花生米,食指一弹,“啪”端端正正打在覃声鸾额上。

覃声鸾一激灵,头脑中恢复了意识,这才想起刚刚汪真人的举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只怕是那玩意儿!”当下急忙运气,守住心神,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符,就于酒碗中浸湿,口中念念有词,“啪”一声用力按在脸上。过了片刻,将纸符抓下顺手在脸上擦了擦,揉做一团,口中轻喝一声“去”,将纸团扔到墙角边。

说时显慢,也就是片刻间的事,桌上众人不明所以,先是看见覃声鸾脸色大变,举止异常,然后看他一连动作就如纸巾擦脸一般,须臾间又回复了常态。

原来,汪真人刚才情急之下,竟使出了“三盅蛊”。

何谓“三盅蛊”?此乃苗疆秘术,属疆家蛊毒中的一种。陈年谷物中会生出飞虱一样的小虫,其名为蛊,据传苗家秘术养蛊,就是取这飞虫百只,放置在密盒之中,让百虫相互噬咬,过满一年后再开启,里面一定仅剩一只。这一只虫乃是历时一年,弱肉强食身经百战而幸存下来的,无论毅力、心智还是体魄,都是百中剩一,更兼以另外那九十九只同类躯体为食,毒性更是强大无比,堪称蛊虫之王。取得这只蛊虫后,饲养之人再按照自己的意愿,施以不同的饲养方法,或养成情蛊、或养成颠蛊、或养成尸

蛊,秘藏在贴身处,天长日久与主人心意相通,临敌时可以收放自如,伤敌于无形。

本草纲目》虫部四中有载:“……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汪真人常年云游在外,苗寨中行走是常事,对苗医苗药多有钻研,但这苗疆蛊毒十分歹毒残忍,汪真人是名门正派之人,当然不屑修习。

唯有这“三盅蛊”与其他蛊毒不同,并不残忍,更不会伤人性命,无非是在酒席间捉弄他人,倒像取乐一般。乃是将百中剩一的蛊虫,以曼陀罗花与彼岸花饲养,再以陈年佳酿熏陶。曼陀罗花能使人如醉如痴,忘乎所以,彼岸花则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这两种花加上老酒饲养出来的蛊虫,最能让人酒后失态。中蛊者不管酒量大小,也不管酒盅大小,只要喝满三盅之数,便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又哭又笑,所以名为“三盅蛊”。

汪真人除了研习道术,平生只好酒嗜酒,曾在苗寨酒席上见过“三盅蛊”,觉得有趣,就请教行家练成了这只蛊虫。但平日里喝酒难逢敌手,这“三盅蛊”便未曾用过,今日情急之下使出,想借此赢了覃声鸾,为师兄免除白莲教之忧。

此前双方斗酒已经喝了五大海碗,此时汪真人突施秘术,蛊虫悄无声息上身,覃声鸾哪里还能安然无恙。

幸好覃声鵉家学渊源,外公年轻时行走江湖,善交各类朋友,名门正派旁门左道多有涉猎,母亲麻婆娘正是凭借家学真传,才做到白莲教夷水堂总护法。几年前,覃声鵉从施南府回到榔坪夹椅湾,与母亲闲谈此行见闻,说起曾遇一人好生怪异,平日嘴对酒坛喝个底朝天也没事,但只要端上杯子,即使是三小杯,也会醉得丑态百出。麻婆娘一听,知道那肯定是着了“三盅蛊”的道儿,便把其中来历与解法细细告诉了覃声鵉。无意之举,不想今日派上了大用场。

苗疆蛊毒,因养蛊之人不同,毒性千差万别,蛊虫又与主人心意相通,一旦中蛊,除非主人召回蛊虫,外人无法解除。只有这三盅蛊,培养之法大致相同,解法也大致相似,乃是以美酒相诱,以符咒相惑,再佐以内力相逼,自然能将蛊虫驱除。

覃声鵉宅心仁厚,隔着纸符抓住蛊虫一霎,眼见得汪真人浑身一震,手上就没有再用力,只把纸团扔到一边。如若就势将蛊虫捻死,恐怕汪真人也会心神受损,反噬蛊虫之害。

“覃公子心胸宽阔,又是海量,贫道佩服!”汪真人起身向覃声鸾面色庄重稽首,又呵呵一笑,说道:“照这样喝下去不过是暴殄天物,把师兄的好酒白白浪费了,喝酒就算平局吧,覃公子意下如何?”

覃声鸾微微一笑:“侥幸!侥幸!”

“棋逢对手,平局,平局!”冯老爷也打个哈哈,点头说道:“打赌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汪真人把手一扬:“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