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功夫,齐莺儿两人已成闺蜜一样,手拉着手从冯秋云闺房里笑嘻嘻出来,随大家一起去到饭厅。
覃声鸾、汪真人都是贵客,冯老爷十分看重。几个儿子都有营生全不在家,便干脆要几房儿媳妇带着孩子们在各自院中吃,不必到后院来了。后院饭厅只摆了一桌,冯老爷夫妇坐了上席主位,汪真人在对面下席,覃声鸾坐在左侧,齐莺儿与秋云则坐在右侧。冯老爷示意冯福,席上留下秋云的丫鬟冬梅就行,其他人不用伺候。冯福一躬身,带向腊生自去灶屋另吃。
自覃声鸾几人来到后院花厅,再到饭厅入席就坐,汪真人除了回礼或点头,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冷眼旁观。直到酒过三巡,汪真人才略一稽首,开口说道:“覃公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只是贫道有一事不解,想要请教覃公子。”
?“汪真人过誉了,少年英雄四个字实不敢当!”覃声鸾抱拳回道:“不知有何疑问,但请真人赐教!”
“孟子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汪真人晃着头,俨然学究,慢条斯理说道:“治国安邦,造福百姓,自有朝廷与各级官吏操心,天地造物,各有命数,仙分上中下品,人分三六九等,都应恪守本分,方可宇内清净,天下太平。不知覃公子以为如何?”
“真人此言,在下不敢苟同!”覃声鸾微微一笑,略作停顿,再朗声说道:“如是这等说法,当今之华夏,岂不是仍然该为桀纣所有?即便是天亡桀纣,那么千古一帝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也应二世三世代代相传,至今或为秦百世,又何来汉家江山一说?这当今满清一朝,江山岂是恪守本分得来的?”
“这个暂且不论。公子说此次教乱乃是因民不聊生,百姓为了活路才起事的。”汪真人呵呵一笑,又问道:“但据贫道所知,贵教中并不乏衣食无忧的财主大户,这些人难道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借乱生事?”
覃声鸾微微一笑,说道:“坦白说,弥勒教众或是白莲军中,大多确是迫于生计,为了活命而争斗。但也有不少人不愁吃不愁穿,有的甚至舍弃万贯家财,为了光复汉家江山,为了拯救黎民苍生,为
了创建一个清平世界,而甘愿呼号奔走为民请命。这不过是信念而已,岂是一己私欲?”
“世间蝇营狗苟之事,不过是凡夫俗子所为,原本不该我们方外之人过问。即如我修道之人敬奉三清,听说贵教敬奉的是弥勒未来佛?”汪真人不待覃声鸾回答,又接着说道:“修道礼佛,理应清心寡欲,修身养性才是,而贵教却反其道而行之,拉起队伍打打杀杀,导致天下大乱,似与释道初衷相去远矣!”
“恕在下直言,真人此言有失偏颇。”覃声鸾徐徐说道:“若是清平盛世,我等自当修身养性,为天下百姓祈福。但真人未必不曾看到,当今这是什么世道?饿殍千里民不聊生!值此乱世,修道者也好,礼佛者也罢,若都自顾修习,不管苍生疾苦,即使是修成了大罗金仙,或是金身罗汉,又有何用?还不是白白枉受了三注清香,众生供奉?况且,如今天下大乱,岂是我白莲圣教所致?正是弥勒我佛慧眼观之,黎民百姓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才授意我等座下弟子挺身而出!”
“这个……”汪真人一时语塞。
“酒席上不论国事!我们喝酒,喝酒!”冯老爷打个圆场,举起酒杯,请大家一齐干了一杯。
干了杯中酒,汪真人话题一转,又问道:“素闻贵教贵军宗旨,乃是倡导苍生平等,故而一向杀富济贫。贫道斗胆问一句,现而今贵军已进驻官店口,扎营云盘岭上,而贫道师兄冯家,是这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大户,不知贵军打算如何对待?”
汪真人此言一出,冯老爷、冯夫人、齐莺儿、冯秋云,一齐看向覃声鸾,特别是冯老爷夫妇,这是近年来心中最为关心的事,冯老爷几次想问,只是苦于没得适合机会,不好开口。
“可能江湖传言,有些缪误。我白莲圣教与天运大军,并不是一味仇富,想我教中军中,便不乏家大业大之人。我等秉承弥勒旨意,以救济天下百姓为己任,求的是众生平等人人安居乐业。”覃声鸾顿了顿,然后字斟句酌说道:“实不相瞒,我教耳目众多时时有消息反馈,在下也亲自证实,冯大伯属于开明士绅,既无欺行霸市、巧取豪夺之举,也无恃强凌弱、欺压百姓之行,更无欺男霸女、残害乡邻之恶。故而,我教我军一直敬重有加,绝不会把官店口冯家当作土豪劣绅进行打击。只是,天运大军驻守营盘岭,队伍行军打仗,所需粮草给养不是小数,恐怕届时还需大伯多多支持才好!”
?“哦,原来如此!”汪真人看了看冯老爷,又扭头直盯着覃声鸾,冷脸带笑说道:“许久以来,就听说白莲教能人异士甚多,覃公子又位居都督高位,想必更是其中翘楚。这样吧,贫道与你赌个彩头,如果你赢了,冯家之事贫道从此不再过问,如果贫道侥幸得赢,那么,银钱也好,粮草也罢,贵军休要再打冯家主意!不知覃公子敢不敢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