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爷只听得心惊胆战,冷汗都下来了。过去也有耳闻,但从来没有今儿这般了解得详细,自己家大业大,如果世道一乱,冯家如何自处?
冯秋云坐在冯老爷身边一把小椅子上,也听得痴了,不过心下在意的却多是覃家哥哥见多识广,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自然又是一番想法。
“这些事情,往常也听到过一些,却不知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冯老爷沉默片刻,点头说道:“如今的官府……唉!乾隆初年,县衙派征丁银九厘四毫,到了去年,已增至一两之多,足足增加十倍,还有征派夫役,垦荒置田,都要交税,普通百姓确实担负不起。也难怪这些年,各地流寇抢犯频起,有道是富贵生淫欲,饥寒起盗心啊!”
“说到这里,听说外面白莲教闹腾的厉害,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听说过没有?”冯老爷突然又问道。
覃声鸾不知冯老爷底细,自然不敢多说:“白莲教之事,也有所耳闻,不过是讲经求佛,劝人向善而已,倒没听说怎么为非作歹呢。”
“那倒也是,听说本地伍家河一带,也有人信奉弥勒尊崇白莲,不知是不是白莲教,他们好像确实只在一起念佛诵经,并无僭越举动。就怕外面一旦有变,他们也会跟着闹起来,那还真有点麻烦呢。”伍家河近在咫尺,这才是冯老爷真正担心的事。
这时候,冯老夫人
也到花厅来了,覃声鸾见过礼,冯老爷又问道:“对于今后行止,公子可有何打算?”
“回老爷,在下想趁着年轻,先在各地闯荡一番,其他长远的还没想好呢。”覃声鸾含糊其辞的答道。
“覃公子,不嫌冒昧的话,称你一声贤侄。老是四处闯荡也毕竟不是长久之事,遇到适合之处,便可落下脚来,免得东奔西走。官店口这个地方,虽说地处高山气候寒冷,但位置特殊,川湘盐道和施宜官道都从这里经过,从做买卖的角度说,还真是个好码头呢。”冯老爷试探着说道。
“那小侄就冒昧称呼您儿们大伯、大伯娘了!”覃声鸾起身,重新向冯老爷夫妇施礼。覃声鸾志向远大,榔坪、官店口安个家,哪里是他的目标。但对冯老爷话,又不好直接回绝,于是,想了想说道:“大伯说得极是,小侄也有此意。只是,还得回家看看母亲的意思才行,就怕她故土难离,不好勉强。如果母亲同意,往后在官店口落脚,还要请大伯多加关照。”
“那是肯定的,覃家哥哥你放心,只要你在官店口扎根,店铺、货物、客户什么的,我爹都会帮你!”冯秋云闻言,赶紧接过话头,借着酒意大包大揽,冯老夫人一旁瞪了一眼,冯秋云装作没看见,只把眼睛便看着她爹。冯老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应诺了。
“多谢多谢!”覃声鸾又说道:“小侄这一趟出门也时间不短了,马上又是中秋,明儿便要起身回长阳一趟,探望母亲,顺便也商量今后的事。”
“明儿就走啊?几时回来呢?”冯秋云有些着急,不觉站了起来。
冯老夫人轻咳一声,冯秋云脸一红讪讪坐下。冯老爷也问道:“是啊,什么时候再回官店口呢?”
“很快的,少则二十天,多则两个月。”
“哦,打算怎么走呢?”冯老爷问道。
“过去,小侄都是走金果坪那么一路过来,现在中秋将近,想从双土地下景阳河走水路,可能时间会快点。”覃声鸾说罢,起身告辞。
“好,贤侄,那就一路保重!”冯老爷起身,亲自送客。
冯秋云跟在身后,也想送出门去,被老夫人在背后掐了一把,猝不及防,“哎哟”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