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面前不敢说白话,即便是被检举到官府,也绝无半句怨言!”伤者看了另外两人一眼,回头答道:“在下姓谭,家中排行老二,大名也就叫做谭二,亲友长辈都喊我二娃子,乃是景阳河边百草寨人氏。这是我们寨子里同族的两兄弟,大的叫狗娃子,小的叫二狗子,大家一向都以租田种地为生。只因今年大旱又伴有蝗灾,年成不好,田里夏收只有六成,秋收更差,有的地里几近绝收。恩公可能有所不知,租种田地和东家是把收成五五对分,田里收的少,佃户留的自然所剩无几,明年开年还有春荒,大半年的日子,不知怎么过。久闻石斗坪黄家这几年发了横财,无奈之下,我们才铤而走险,想讨些钱粮回去度日,没想到黄家防范如此周全,若不是恩公相助,我等三人只怕就要葬身此处了!”
覃声鸾素有耳闻,百草寨是蛮子聚居之地,民风格外彪悍,好勇斗狠,平日清平世界还好说,只要是遇有天灾,或是兵荒马乱之时,寨里青壮年就常会结伴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百草寨出抢犯,远近闻名,高山地区搬家子对他们一向敬而远之。苦主报官也无济于事,查不出个张三李四来。所以,官店口那一方乡邻,大都备有牛角铜锣,遇有抢犯,便吹牛角或敲铜锣示警,乡邻闻讯即动,群起而攻之,有些能力的大户人家,还会置办火铳,请几个家丁,看家护院。
不过看着眼前的谭二,覃声鸾更多的是同情那十几家老小的处境,当下轻声说道:“谭二兄弟,你们这般行径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且不说做那抢劫营生该与不该,你们自己也是极其危险的,穷苦人家你们下不去手,即便下手也没什么东西可抢,但大户人家都有护院家丁,还有乡民相互联防,稍有不慎便如今日这般,一旦你们有事,家中不更是塌了天?”
“谁说不是呢,但别无他路可走啊!”谭二叹了口气,突然说道:“恩公侠肝义胆,又有一身超凡本领,必是江湖高人,可否为我等
指点一条生路?”
“你们不要一口一个恩公,在下姓覃名声鸾,长阳人氏,可能比你还小一些,也不是什么江湖高人,不过是走乡串户的货郎而已。”覃声鸾笑一笑,突然说道:“你们听说过白莲教么?据说那白莲教众信奉弥勒,讲究世道公平,向往人人有饭吃有衣穿,社内一人有难众人相帮,甚至可以身无分文行走天下。这是现今江湖第一大教派,弟子千百万之众,朝廷都忌惮三分。”
“啊,世上竟有这么好的教派,覃公子,可否帮忙找到他们?”谭二几人听得心驰神往,急急问道。
“也不过是有所耳闻罢了,实不知他们身在何处。这样吧,在下常年在外行走,一有消息,即刻传讯到百草寨来告诉你们就是。”覃声鸾恐怕交浅言深,多有不妥,便说道:“今儿石斗坪这一闹,必定沸沸扬扬,谭二兄弟腿上有伤,白日行走太过惹人注意。时间不早,你们还是趁夜离去吧,也免得家人和前面的兄弟担心。”
谭二一听这话十分有理,赶紧扶着狗娃子挣扎起身,说道:“覃公子义薄云天,日后若有驱使,只管传个口讯,谭二虽一无所有,但与乡邻兄弟肝胆相照,凑个百十人为公子效命不是问题!”说罢不再耽搁,三人施礼作别,狗娃子蹲身背起谭二下山去了。
覃声鸾又在花子洞内外踏勘一阵,心中若有所思。看看天色已近五更,便打那上山小径原路返回,回转街市。
刚刚过得那段荒坡,接近街市口,突闻“唉……”一声叹息隐隐传来,伴随几声低低抽泣。覃声鸾内外兼修,听觉异于常人,尽管声音微弱,却听得十分真切。循声望去,远处屋檐下,卷缩着一团黑影,时不时蠕动一下。覃声鸾紧走几步,近前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