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道轻拍陈梓君的手,说:陈大人,你还是保持你这颗不成器的恻隐之心吧,我赵铭道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机谋有,武力也有,但与朝廷相比,我认为我最大的能力在于给人活路。
其实这就是现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谁,只要能给老百姓活路,改朝换代也好,谋朝篡位也罢,都是可以做到的。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想做的比大明朝廷差,其实也不容易。
陈梓君轻轻点头,这也是他愿意为赵铭道效忠的原因,这些年来追随在赵铭道左右,这位魏王殿下从未有育民、教民之举,更没有什么爱民如子的举措,但他保境安民,让藩下百姓粗安,仍旧被视为万民生佛一样的存在,或许就是因为也有一颗恻隐之心吧。
王爷,广州那边如何回应。陈梓君问道。
赵铭道把信往陈梓君面前一推,陈梓君打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说道:这是杜永合的亲笔信,可李元胤也签名了,显然在惠藩内部已经达成了共识。杜永合与李元胤二人请求海路撤离到粤西之地,以雷州、琼州为上,安置家眷后,全藩之兵北上肇庆阻清军入桂,请以肇庆、罗定两地续为藩地,为魏王看守魏藩东大门。
与我猜的差不多,这两个人,还是无法放弃手中的权力。赵铭道说。
陈梓君微微点头,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他认为这个条件是很好的,惠藩愿意把全藩亲眷为人质,而且不割魏王麾下一州一县,肇庆、罗定原本就是惠藩藩地,惠藩脱广州之困,为魏王屏藩,虽说之后也需要魏王支援粮草、兵马和军械,但至少可以牵制住广东之清军,让魏王可以全力应对桂林方向的孔有德部。
不过,陈梓君在赵铭道身边也有年头了,他也擅长揣摩心思,听魏王所言,观其脸色,就知道魏王对这个条件并不是多么满意。转念一想,陈梓君立时明白了。
说起来,魏王麾下,军事重心在北面,政治重心在西南,假设魏王能接纳惠藩,那对大明朝廷和瞿式耜肯定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返回西南后,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趁着清军南下,直趋肇庆,挟持天子北上三边也就是了。
可魏王没有选择这种简单有效的办法,显然所谋更大,瞿式耜代表的士大夫东林党,惠藩这一广东土霸王,还有湖广退下来的各藩镇,在魏王未来主导的格局之中统统没有位置,魏王在此耗费实力,就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的内部竞争势力,彻底掌握永历朝廷,以免再受掣肘。
陈梓君想定之后,说道:如今主动权在王爷手中,广州围困已经六个月,惠藩走投无路,大不了再等些时日,让他们自己找准位置也就是了。反正,别人可能会投降,惠藩是绝对不敢投降的,不是吗?
这一点,赵铭道是同意的,满清入关以来,虽然招降纳叛很有魄力,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尤其是这种投降之后又反正的反复小人,那是抓一个杀一个,绝无其他出路。惠藩上下是不可能投降的。
赵铭道却是摇头:不能坐以待对手毙。陈大人,你终究没有指挥过军队,军心可用不可欺,杜永合书信之中明言,全藩子弟翘首以盼魏王驰援如此云云,显然杜永合向我求援一事,惠藩都已经知晓,至少惠藩高层全都知道了。如果本王一口回绝或者久久不回信,那军心涣散,难免生变,杜永合、李元胤之辈鞑子不可能接纳,但是其他人呢,但凡有一人将领有了二心,开了城门,一切全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