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光是个卫所老兵,虽然没有跟魏王大军打过像样的阵仗,但当年还是普通军户的时候没少打仗,死人见得多了,在战场上悠然自得,而这次出征他更悠然,在他这大半生中,第一次见魏王麾下新军这样的军队,每个人都花了那么钱,黄光相信,不会有军队是他们的对手。
而身边的火枪兵则是新兵为主,黄光抽着烟袋说道:我跟你们说,鞑子肯定冲不过来,你们上刺刀也是白上,待会到了跟前,你们打一枪,我放一炮,无论对面是真鞑子还是假鞑子,肯定夹着尾巴跑。
老黄,对面要不跑呢?黄光身边的火枪兵把总也是个老兵,还参加过川南战役,面对这种战局也是无畏,随口问道。
黄光笑嘻嘻的说:把总爷,那些不跑的,肯定是被咱们打死的。
黄光所在的壕沟是最前沿的一字壕,但前面也有工事,只不过都是无人的工事,最前面是一条沟,是用原有的灌溉水渠改的,三尺宽三尺深,足够盾车过不来,而沟后面就是鹿砦防线,原木插在地上,然后横木用钉子钉好,很结实,只能用斧子砍断,这样的工事当然无法抵挡清军,但却可以让清军暴露在火力之下。
目光所及,清军的盾车已经陷在了壕沟之中,一群绿营兵在将领们的催促下,或拉或抬,忙的一塌糊涂,好容易弄出来,却是一发炮弹打来,盾车稀烂,人仰马翻,而看到鹿砦防线的清军调配散兵去拆,也有引诱明军开火的意思,但远到皇冠堡,近到一字壕,无人开火,反倒是几十个散兵拿这些精心设计打造的鹿砦没有办法,即便刀斧劈斩也是无用,而绿营兵已经过了壕沟,是等在原地挨炮弹还是上前帮忙,下不定决心,犹豫了。
传令高第,速破鹿砦。塔尔图也是踌躇的时候,后阵指挥进攻的固山额真谭泰派人传令,塔尔图立刻告知高第,他回头一看明白了过来,不仅绿营停下来了,后面的满洲阵列也被迫停下,但是敌人炮台上的火炮却全都瞄准了后方的满洲兵,炮火反而比刚才更猛烈了。
而在一字壕里,两个营官分别下令。
全军预备,听令齐射!
全军预备,听令齐射!
壕沟里的所有士兵全都起身,把燧发枪架设在了胸墙之上,刚刚和黄光聊天的把总,对手下弟兄说道:看到那盾车没有,待会咱们就打那里,那一部分全是真鞑子,咱们就打真鞑子!
黄光也是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还有一辆盾车就在自己面前,几个身着白甲的鞑子兵正驱赶壮丁和绿营兵把盾车抬起来,而后面似乎还有一个甲胄华丽的家伙,黄光趴在劈山炮上瞄了瞄,大体是瞄准的,他从弹药箱子里抓起一颗实心炮弹,直接窜出工事,塞进了炮口之中,然后找来撬棍一点点调整了射角,盾车距离他的炮位不到三十丈,此时发炮肯定能打中,黄光碎碎念不停,一会求老天爷保佑,千万别打在鹿砦上,一会又求快点开火,不然敌人把盾车弄上来,自己就白忙活了。
彭施军此时抱着车把,偷偷打量前面,低矮的胸墙后面全是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在后面的三角堡也是,再后面的炮台还是,彭施军觉得有无数燧发枪瞄准自己,而被炮弹打中的血腥还历历在目,他知道,盾车上去肯定还要推进,他可不想死,所以故意装作发力抬车,实际却是用力往下按,同时他发现塔尔图猫腰躲在自己旁边,他还侧开身子,心想,冤有头债有主,对面明军是打鞑子的,子弹该打塔尔图,千万别打自己。
全营。
嘹亮的军令在壕沟之中响起,线列步兵们虽然在工事里,但是还按照平时训练产生的额本能反应,齐刷刷的右脚猛的踏击地面,此时明军阵列里的讨论、命令和喧嚣全都停止,变的一片死寂。
预备。